「皇帝還會再想召見他麼?」顧衍譽問。
戴珺:「你怕他說出天鐵的事來?」
顧衍譽沒說話。
戴珺拉著她的手:「不會了。口供到手,他對皇帝而言,就已經身死魂消。」
送宣王妃離開的那一日,顧衍譽將她曾放在匣中送給自己的銀票和地契原樣奉還。
宣王妃很是詫異,並沒有接:「我不要,雖然我知道,這些東西遠不夠買我的命,但你收下,能讓我心裡好過一些。」
顧衍譽帶著一種溫和的目光看她,遞出東西的手沒有收回。
宣王妃忽然轉過臉去,輕輕吸了一口氣,她再轉回來時,眼中有了明顯的波動:「從前我沒有為你做過什麼,我只是一個明白自己處境,然後不斷順勢而為的女人。」
「我知道聶泓景對你的心思,也早看出你是個女孩兒。你叫過我娘親,我沒有自己的孩子,你叫我的時候,我希望你真是我的孩子,我應當保護你。可我也曾嫉妒你,不用做一個被關在內宅的女人。祖父曾誇我的書讀得好呢,比我的兄弟們強,可留給我最好的路,是成為聶泓景的王妃。我看著自己不成器的弟弟,竟坐上高位,胡亂發號施令,也真有人聽。所以我也曾對你的困境熟視無睹,也會想若如你這般驕傲的人,不得不當了聶泓景的侍妾,是不是我的人生,相比之下,又還算可以了呢?」
顧衍譽微微垂眸,還是把匣子放到了她手中:「論跡不論心,你沒有害過我。在要緊關頭,能幫我一次,就足夠我回報你這一回。」
顧衍譽看到她的眼淚滴落在木匣上,濺開一朵很小的水花,然後輕悄悄地,洇進木質的紋理中。
「我叫徐靜婉,靜好柔婉,從名字開始,就是被定製的,屬於世家貴女的好德行。但已經很多年,就連這個名字也沒有人叫了,好像我生來就是宣王妃,只有這一個稱號。」
徐靜婉臉上是帶著笑的,但也許風很大,吹得她眼中有淚。
她抬頭向遠處看去,風景遼闊。風吹得更烈了,她卻不肯閉眼:「人生路很窄的時候,人就會活得不那麼像人。在你眼裡,我這樣的女人,是不是活得很可悲?」
顧衍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問:「往後作何打算?」
她微愣了一下,神情又柔和些許:「我不會再回到族中了。想帶著那些孩子,改換姓名,去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他們想學戲就學戲,想讀書便讀書。」
「有護衛隨身麼?」
「有。」
顧衍譽「嗯」了一聲,放下心來。
臨別時顧衍譽提了一句:「那位世子……」
對面的女人卻少見地多了防備:「我知道他的下落,但是原諒我不能告訴你。那是一個苦命的孩子,聶泓景已經『殺死』他一次。我私心裡不希望,他再因其父的罪孽而遭難。」
顧衍譽對她露出一個放鬆的笑意,翻篇得乾脆:「好。徐靜婉,一路順風,保重。」
她似有千言萬語,最後捧著那個匣子,落下滾燙的淚來,嘴唇也微微顫抖,此刻情真不假:「顧衍譽。你要好好地活。我的餘生都會為你祝禱。」
待她的馬車逐漸走遠。
戴珺出現,給顧衍譽披上了披風。他握了一把顧衍譽的手,有些涼,索性抓緊了沒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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