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變化有時也讓他感到不安——顧衍譽的大多改變都因她的恐懼而生——她小時候知道優柔的主人會被刁奴欺負,所以喜怒無常,手段百出;她在絕境中學會了孤注一擲的狠絕和專注;上朝之後懂得了收斂和明理。
他更在意什麼才是顧衍譽原本想要成為的樣子,而不是都出於經歷磋磨後,適應環境的生存之道。
因此他格外珍惜那個她想藏起來的部分——從不展露於人前,只屬於他。
戴珺想抬起顧衍譽的臉,但費了點勁也沒能把她從自己胸前扒拉開,只好改為輕輕撫摸她的後背。
顧衍譽顯然是舒服了,發出小動物似的嗚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鬆口,紅著眼抬起頭來,視線自下向上瞧他,顫抖的睫毛刮搔著戴珺的心,承認錯誤也快:「我不討厭你,我就是,在犯渾呢。」
戴珺險些笑出聲來,不知道該怎麼辦,喜歡得快要死掉了。
如果時間允許,他甚至有點想看看顧衍譽鬧脾氣到極致會怎麼樣。也許像憤怒的小貓跳上桌,伸出爪子輕巧把所有名貴杯盞推下去摔碎。
他覺得自己或許有病,因為他內心隱秘地期待那種時刻。
他喜歡顧衍譽有不同的樣子,像一件絕世的珍寶,不同光線和角度下,有各異的流光,他為此著迷。
而隨著小顧大人越發穩重,「蠻不講理」和「喜怒無常」的一面甚少出現。唯獨在他面前偶有展露,哄好這樣的顧衍譽是一種奇特的樂趣。讓他愛得要死,不可自拔。快樂不足為外人道。
顧衍譽哼哼夠了,不太好意思地從他懷裡退出來,時間太久還是有點悶的,她的腦袋暈乎乎,臉頰飛著紅雲。
她吸了吸鼻子,表情很快收斂好,然後伸手給戴珺理衣裳,作出成熟溫婉的模樣。
她學了兩句很穩重的話,讓他不要擔心,自己會處理好家裡的事云云。
但話沒說完,她把自己先給說生氣了——
顧衍譽「哼」一聲鬆開了手,衣領也不給他牽好,倔強看著戴珺:「我才不要。」
戴珺的心卻跟著一松。
他含笑敞開懷抱把人再次箍進來,臉貼著她的臉,輕輕地蹭:「我明白,燕安,不需要跟我說那些話。」
語氣輕軟得像是哄小孩兒。
如果自詡成熟的人被如此對待也許會覺冒犯,但顧衍譽很吃這一套。
她喜歡這種幼稚的親密。
每個人因經歷的不同,心中各有各的「缺角」。
好比戴文嵩心中的缺角是對妻兒的愧疚,那是在戴珺向父親請求成全他婚事時發現的。他與父親據理力爭時,往往會激出這個老頭倔強的一面。而當他以兒子的身份與他對話,戴文嵩則很難拒絕,他對「孩子」天然有愧。顧衍譽時有孩子氣的表現,使得老頭格外偏愛她。
顧衍譽心中那個「缺角」是多年前驟然間失去的家和關愛,無論她在人前修煉得有多八面玲瓏,心底始終有個地方,待著一個蜷縮的小孩兒,在等待被誰認領。意識到她會向他敞開這個角落的瞬間,戴珺竟感性得想要流淚。
他親親她的耳朵:「不要太擔心,譽兒。我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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