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一族自定居臨城至今已有三百來年,很是出過不少人物,算得上本地數一數二的大族。因此,但凡涉及宴客,那是絕不能丟了顏面的。席面吃什麼,自是樣樣要講究。讓賓客攜帶回家的喜糖,更是不能落了下乘。
直接從大的糖果鋪子買來成品的「桂花糖」,是萬萬不能的,一定得是自家精工選制,色香味俱全才能顯出用心。而要做到這些,絕非一朝一夕便能準備完畢,必是要全家上下花費大量時間和無限精力的。
就單拿製作桂花糖中的「採摘」這一道程序來說,為了搜集桂花,每到秋季,除了家裡園中的幾株枝繁葉茂的老桂樹外,就連城外別院裡的也要由僕人採好了分送過來。若是還不夠,則需滿城採購。就這樣年復一年,從阮靜筠訂婚時起,直到她出嫁那日,方才能算做真正結束。
如此以年為單位的長期又繁瑣的差事,還僅僅只是所需的六類喜糖中的一種里最為簡單的第一步,而這些「桂花糖」,甚至都不包含在準備起來比這還要複雜千萬倍的「嫁妝」之內。
這便是自打春日訂,阮靜筠每日皆要面對的「待嫁」工作。偏她心裡明明再清楚不過,傅斯喬已經不會娶她了。
也許祖母,甚至阮家的其他人都是這樣的認為的。可饒是如此,備嫁要做的一切,仍是在按部就班的推進著。
眼瞧著樁樁皆在空廢功夫,偌大的一個家裡,始終沒有人提出一絲一毫的異議。他們大概都在琢磨,反正再忙也勞煩不到自己,因而只要事情還沒真走到徹底撕破臉的那一步,選擇裝聾作啞方才是體面的最優解。
勿管外面怎樣動亂,他人是否饑寒,像阮家這樣綿延長久的大族,在所有的變故里,頂不怕的大概就是只需揮霍人力與銅鈿便能解決的那類了。至於是否造成了「浪費」,從來不在他們的關心範圍內。
對於眼前的情景,阮靜筠是真心厭煩透頂,可作為家中最是「乖巧」的七小姐,她除了垂頭塞耳的遵循「聽話」這二字的真經,什麼也改變不了。
但總歸心裡還是堵得慌,所以,在聆聽完祖母又一次的決定、安慰,以及藏在話底勸她沉默的訓誡後,回程時,阮靜筠情緒難免低沉,一路皆行得很慢,又有些心不在焉。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驟然撞到有人堵在自己面前搭話時,她的面上竟掩不住的竄出了一股子煩躁之意,差點就要張口立時回頂上一句:
「這宅子這麼大,怎麼總能見著,未免太巧了吧。」
只是話還沒湧上喉嚨,阮靜筠忽而記起了眼前這人興許能起的「作用」,便又將那些挖苦小心吞了回去。
再開口時,她又是一副和柔溫順的大家閨秀模樣,甚至還擠出了幾分怯而羞浮在靨上,莞爾道:
「孟少爺安好。」
梁孟徽將她面上的一干變化瞧得真切,點了點頭,頓了兩息,像是沒忍住似的,斂眉稱:
「其實我不姓孟。」
阮靜筠先是愣了一下,她清楚記得,之前放風箏那次,阮靜斐介紹這人時,明明說過他叫「孟徽」的。怎得旁人都是連名帶姓的講,唯有他特殊?
心思轉了又轉,阮靜筠抬眼在梁孟徽的面上細細打量了幾息,而後重新垂下頭,腦中卻琢磨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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