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阮靜筠感覺到腦後被整齊卷緊的發尾中忽然有幾根頭髮因不合時宜的外物不由分說地強力擠入而瞬間扯緊,痛意瞬間竄至頭皮,她只得趕忙抬手去推梁孟徽。
人似乎有一種習慣,當一件物品被強行塞到你手中,而你又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已經鬆手時,不管你有多不想拿住,但卻總會下意識地選擇握緊。
阮靜筠此刻真是恨極了這種慣性,因東西一觸手,她便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麼。果然梁孟徽壓低聲音,側臉貼到她耳側,低聲道:
「物歸原主。阿筠,這次務必收好。」
此次,他的呼吸近在耳邊,全然不是片刻前刻意維持住的紳士應有的距離了。
昨晚的咖啡館,梁孟徽分明有大把的機會將此物還給她,可是很顯然,他從頭到尾,絲毫沒有這樣做的想法。所以,阮靜筠當然知曉,此時此刻,梁二少也不可能是單純為了這四個字的「物歸原主」。
腦袋飛速旋轉,她清楚,他既然選擇在這種場合利用她無意之間的自然反應,把那支舊簪置入她的掌心,無論她怎樣推拒,他也絕無可能輕易收回。而兩人一推一拉之間,必定會引來他人的視線,反而讓梁孟徽正中下懷。所以,最好的做法是,先將東西收下,為防後事,再儘快處理掉就好。
想得當然周全,但現實是宴會廳中水汀開得很足,而她身著的這身陸樂怡為她細心挑選墨綠色禮服旗袍,亦是時下流行的貼身款式。阮靜筠只得將簪子握在掌心,任由尾端壓進袖口。
到底是心中氣不過,她抬頭瞪了梁孟徽一眼,他卻偏頭朝周遭掃去,似是在刻意提醒她什麼。
阮靜筠扭頭去看,這才曉得自己到底是有多愚蠢。
方才她一門心思都放在追問他話的意思上,竟沒察覺在不知不覺間被他引到了一個貼近壁燈的位置。暖黃色的燈光靜悄悄地將兩人圍攏在內,像是一個小小的舞台,輕易便將他們的一舉一動投射到了隱在更昏暗處的他人的雙眸中。
「怪不得明明他慣用右手,方才強行將簪子捅到她發上時,偏要抬左臂去做。原來是因為那側靠外,更方便旁人知曉他都做了什麼!」
只速速瞟了兩眼,阮靜筠已經發現有三四個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而這種社交的宴會,正巧又是全上海消息傳開最快的地方。
躲來躲去,不曾想竟被在她面前從來直來直去的梁孟徽用這種陰招算計,阮靜筠當即火冒三丈。脾氣一上來,也顧不得什麼面子裡子,她咬牙低罵了句「混蛋」,而後抬手便將緊攥在手心裡的髮簪狠狠的砸到了對面人的前襟上。
阮七小姐僅留下憤然離開的背影,而梁二少抬手恰好又將簪子按住在心口的附近。甚至在很適當的時候,他抬頭靜默地望著她行遠,面上漸漸浮現出少許的落寞神色。
直到察覺不遠處的某個人掉頭走開,梁孟徽方才收起故意佯裝出的那副表情,闊步朝著阮靜筠離開的方向追去。
然還沒走出幾步,忽聽側旁有人叫住他。梁孟徽扭頭去看,林照文正攜著一位小姐走過來。
「二少,有幾日沒見了。上回你從巡捕房截人時,講是有話要問,不知道得到想要的答案沒?」
曉得林照文講的是二十一日晨間,請他幫忙將阮靜筠扣到自己來時的事情,梁孟徽並不理會他的調侃,雖心知肚明,但仍挑著眉反問了句:
「你呢?案子查出結果了嗎?公董局那邊的壓力,是否還頂得住?」
提起這事就頭疼,林照文臉頰的笑窩當即消失了蹤跡。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半晌才終於想起介紹身邊的人:
「這是我的未婚妻,張幼韻。」
又偏頭同張幼韻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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