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非常淡卻格外熟悉的薰香的味道悄悄鑽到了鼻腔里,使她忽然想起從前小栗和阿糖一邊幫她熏著衣服,一邊聽她讀報紙的情景。
說起來,這些衣裳隨阮靜筠乘船來上海已經快一個月了,雖每個見過的人都會贊上好些句「漂亮極了」,但卻因太過繁複與傳統,多少顯得有點「不合時宜」。於是直到今日,她還一件都沒有穿過。
「那……我呢?」
心間忽而漾起了不知來源的同病相憐的滋味,阮靜筠不由側身用臉頰蹭了蹭身下的大紅色襖袍,莫名其妙地,眼淚驟然滾落了下來。掌心漸漸攥緊,很快襖袍的袖口上出現了一小片亂七八糟地褶皺,她埋頭躲在其中,忽而低低地喃了幾句:
「阿喬哥哥,阿喬哥哥……」
暗夜再次陷入寂靜,又似乎曾被一聲似嘲似嘆地嗤笑,短暫劃破過。
不多時,昏黃的月光重新躲入雲後,忽隱忽現,搖搖晃晃,為白日疲憊的人兒唱起了搖籃曲。原本一直徘徊在悒悒不樂中的阮靜筠卻突然「噌」地從地板上坐起,隨手抓過剛剛特意整齊擺放在身旁的高跟鞋,用力砸向了敞開的衣櫃。
在堆疊的衣物的緩衝之下,短暫而低沉的悶響在房間旋轉了一圈便徹底消散而去。阮靜筠忿然咬牙,低聲喃道:
「要做我哥哥是吧,傅斯喬,我一定讓你做個夠!」
只可惜,如此費心練習,然而到了第二日,阮靜筠卻終究還是沒能去成那場讓她期盼又擔憂的舞會。
當天下午,她跟著陸文漪在大馬路做好頭髮出來時,傅斯喬已經在路邊的車裡等候了。
五日前,傅大少被父親遣去了外地談生意,實在推脫不掉,轉而又去邀阮靜筠同行,亦被斷然拒絕。所以,眼下還是抵滬一個月來,她第一次穿著正式的西洋禮服出現在他面前。
傅斯喬視線掃過來的那一刻,阮靜筠難免有些緊張,以至於朝他走去時,雙腿都不自覺的有些僵硬。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崴到」,下階梯時,她便格外小心翼翼。可人事好像總是如此,越是過度在意,越是不能如意。
但還好,也只是淺淺的歪了一下而已。
阮靜筠吐了一口氣,本還期盼著傅斯喬沒瞧到,偏下一秒就發現他朝著她靠近兩步,又抬臂過來,顯然是想要她挽上去,方好借力止住腳下的不穩。
明明曉得傅斯喬是想幫她,可自尊心作祟,阮靜筠還是莫名有些不高興,便假裝沒看見,錯過他,徑直朝著車邊走去了。
可等到飯店門口,見陸文漪下車後,自然而然的挎上傅明鈞的胳膊肘時,她才曉得,自己也許是多想了。耳朵尖登時燙了起來,阮靜筠立刻有樣學樣地乖乖挽上了身邊人的手臂。
不過,這一點小小的尷尬很快就被眼前的新奇場景敲碎,阮七小姐正邊走,邊不動聲色地悄悄打量著周圍新奇而亮眼的各類裝飾,卻突然聽見傅斯喬講:
「姆媽,許是這兩日跑來跑去地沒休息好,我怎麼突然心悸得厲害。」
阮靜筠立刻偏頭看去,見他果然斂著眉間,捂著心口,一副難受極了的樣子,不自覺間,另一隻手便也攙在了他的小臂上。
「這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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