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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方才,林探長還覺得剛剛經歷了生死考驗的阮小姐說話條理分明,表情太過冷靜,讓他有一種落入陷阱的懷疑,那麼此刻,他幾乎完全撤回了自己的看法。

有些人就是這樣的,越是面臨危險異常的困局,越是會表現出出乎意料的沉著。可只要見了最信任的那個人,便會一下子鬆懈徹底。

比如,張幼韻。

「看來阮小姐亦是如此。」

林照文想。

阮小姐的「護花使者」一個接一個的來,今晚哪怕他非要硬著頭皮拖下去,想來也不會再有任何結果。林探長回頭正要吩咐貴生收隊,突然之間,他面上的表情凝住了。

「總覺得……她與她相似的,好像並不止這一點。」

忽而,林照文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了一下,人也似乎回了神。走出三號倉庫後,他讓其他隊員先散了,而後低聲對劉貴生道:

「走,去一趟巨籟達路周公館,再看看案發現場。」

冬日裡,黑幕垂落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但好在,此刻,夜已深。

確實是嚇到了,離開會館碼頭後,阮七小姐先是窩在傅大少的懷中哭了半程,中間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一事,便貼在他耳邊含著哽咽著講起,阮靜斐白日告訴她,偵查隊抓了一個報館的雇員,查到了他們用報紙傳遞消息的事,問他「要不要緊」。

聽見傅斯喬低聲應了句「無事」後,精疲力竭的阮靜筠幾乎是立時就倚靠在他的側肩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車行到了家門口,仍絲毫未有要醒來的意思。

傅大少抱著她上樓時,還在以為今夜就此結束,誰知阮七小姐剛一沾枕頭,眼睛卻刷的一下子睜開了。

第85章 枯伍

驟然鬆懈,阮靜筠確實已困極,只是混沌意識的一角還堆放著一個未解的疑問,以至於當她感覺到自己到家後,竟立刻醒了過來。

可睜開眼時,人卻是迷離的,腦子亦空空如也,竟一時想不起來自己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於是,她愣愣地躺在床上,半天沒有任何動靜,直到聽見傅斯喬低聲喚了一句「靜筠」,視線追到床邊,阮靜筠呆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終於微微回了神。

沒有答話,她「蹭」得坐起身後,立刻就沖向了衣櫃,又埋頭在裡面一通翻找,好不容易總算將那個她視而不見,故意壓在行李箱底部的小木匣子取了出來。

這是十日前鄭懷在碼頭迎接阮靜筠下船後,按照傅斯喬的吩咐第一時間交到她手裡的東西;亦是三年前阮七小姐離滬赴法時,趴在船舷上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擲給傅大少的……「最後的禮物」。

阮靜筠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彼時的情景。

其實早在從胡明玉的公館歸家的路上,她對著傅斯喬發表了一番「我要離你遠一點,好好想想清楚你我的關係」的言論,把他徹底惹惱之後,二人之間便開始了相識十數年來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冷戰。

阮靜筠硬下心腸,即便是休息日也不肯歸家。如此持續了幾周後,傅斯喬說到做到,不僅當著她的面吩咐人將她那些正在辦理中的留洋手續全部停下,還面不改色地問七小姐,想要選畢業典禮之後的哪一天舉辦婚禮。

那一日,是阮七小姐頭回曉得,人在氣極了的時候是真的會笑出來的。而她,不僅笑了出來,片刻之後,竟還能分外平心靜氣地反問他:

「你覺得哪一天好呢?」

「我?」

傅斯喬垂頭凝視著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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