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嶼的語速很慢,因為靠得極近,所以在說話的時候,白曉陽能感受到他胸腔微微震動。
要說安慰和疏導,這種方式其實很蹩腳。生澀,莽撞,又毫無技巧性。
但白曉陽懵懂地聽著,鼻尖被蹭出溫度,方才無論抱多緊都渡不過來的熱量,就這麼慢慢地,先一步淌進心裡,又在緩慢溫吞地浸熱心脈與四肢。
白曉陽的眼淚被蹭在了段嶼的臉上。
他早就把段嶼渾身都弄得濕漉漉髒兮兮的,現在更是亂七八糟。但終於,白曉陽麻木的指尖動了動,因為自己的體溫開始回復,他忽然開始覺得冷。
段嶼沒騙人,救護車來得很快,陳慧怡的情況一秒都耽誤不得,她被抬上擔架,從始至終,白曉陽都沒敢回頭去看,只是逃避一般的,直愣愣地看著段嶼的眼睛。
段嶼笑了笑,拉開了距離,伸手擦掉白曉陽臉上濕漉漉冰涼涼的淚,「看樣子,好像是冷靜下來了。」又碰了下嘴角的血痕,「傷口疼嗎。」
白曉陽吸了吸堵塞的鼻子,低聲說,「不疼。我冷。」
所以不能再在冰涼的地上坐著了,段嶼白曉陽抱小孩似的託了起來,「抱著我的脖子,不然會掉下去。」
白曉陽聽話的很,伸手抱緊了段嶼的脖子,而且他其實現在還是想躲,看了眼身後還冒著火光的餐廳,呼吸一滯,又把臉埋了起來,不再去看。「老闆,」白曉陽悶悶地說,「老闆怎麼辦。」
「我給不了你保證,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段嶼抱著他一邊走,一邊淡淡地說,「你好像還有很多事要和我解釋。正好,我今天心情也非常糟糕,所以你別想著再用謊話敷衍我,你真的很不會騙人。」
「……不是騙過你嗎。」
段嶼沒聽清,蹙起眉,「你說什麼?」
「……」
白曉陽不說話,段嶼也不再問。
只是這樣的姿勢也太奇怪了,冷靜下來之後才遲鈍地回過神來。
「還是算了,你走吧。」白曉陽一直是那個姿勢,依舊緊緊抱著段嶼的脖子,怎麼樣都不肯把頭抬起來,嘴上卻在悶悶地說,「把我放下……你去忙。穿成這樣,是有正事吧。」
段嶼今天難得穿了正裝,很顯眼,只是因為當時情況不好,所以沒人提及。
「還注意到我穿了什麼,看來是真的緩過來了。」
「段嶼,你把我放下,我自己走……」
換做以前,段嶼一定會笑著調侃他,比如:既然說要下來自己走,那為什麼一直不鬆手?要鬆手才能把你放下來啊。
再比如:明明都快把他勒得喘不上氣了,說什麼要下來自己走,白曉陽真是脾氣差還難伺候。
直到調侃得白曉陽漲紅著臉安靜下來自顧自賭氣,他才捨得放過。
但是沒有。今天他沒有嬉笑著說那些故意逗弄的話。
撈在白曉陽腿彎處的小臂往上抬了抬,另一隻手扣住了纖細的脖子。
段嶼說:「不放。」
甚至連笑意都聽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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