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要收攤了，這攤位上插著的這些個樣品，都該浪費了。

陳大姐是想照顧老唐生意，又不是真的要吃糖，她有糖尿病的，所以就打算隨便買一個。

老唐卻說：「我給你新做一個吧。」

「不用不用。」

老唐已經往機器里撒黃色的糖：「要的，明天可能就不出攤了，我給你做個小黃鴨吧。」

「啊？明天不出攤了？」

老唐低著頭，枯瘦的手拿了一根竹籤子，熟練地把黃色的糖絮裹在簽子上，低沉地說：「是啊，年紀大了，擺不動攤了。」

陳大姐有點唏噓：「唐叔，你一把年紀也確實該享享清福了。」

老唐手一頓，手背上本就樹根一樣凸起的血管，好像更突了。

陳大姐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訕訕地笑，忙轉移話題：「唐叔，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黃色的，是小黃鴨的身體。」

很快，老唐把小黃鴨的身體定型了，然後用橘色的糖絮做出小黃鴨的爪子和嘴巴，甚至還用藍色糖絮，給小黃鴨做了一頂紳士帽。

陳大姐夸到：「哎呦，這鴨子可真俊啊，唐叔的手藝真是沒的說。」

老唐看著這隻鴨子，忽然好像陷入懷念，喃喃道：「我家囡囡最喜歡這種小黃鴨，她爸媽怕她吃多了棉花糖，長牙蟲，不給她多吃。我就答應她，她在幼兒園裡拿到十朵小紅花，就給她做一隻小黃鴨。那天，她拿著貼滿小紅花的本子來找我……」

陳大姐莫名覺得瘮得慌。

老唐抬頭，兩隻渾濁的眼睛盯著她：「我悔啊，那一天我為什麼要擺攤？為什麼要出門？小陳，那天你看到我囡囡了沒？」

陳大姐後退一步，訕笑道：「沒、沒看到。」

老唐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我問過好多人，都說那天沒見過她，那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大家怎麼都看不見呢。」

老唐把小黃鴨遞給陳大姐：「拿好了。」

陳大姐接過，付了錢就趕緊走了，腳步慌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追趕一樣。

她卻沒看到，手裡拿著的那個棉花糖小黃鴨眼睛動了動，詭異地注視著她。

老唐就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

就在此時，天上忽然一道光閃了一下，接著就出現了一個畫面，那是小鎮的俯瞰圖，就好像天上有一面鏡子，把整個小鎮倒映在上面一般。

小鎮人們都驚呼著抬頭看去，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那是什麼？」

「鬼！我就說我們鎮上有鬼！現在它來了！」

「跑啊！跑啊！」

老唐手抖了下，默默地看著天上，卻沒有多少驚訝。

在孫女死去的那一天，他的心中，就沒有多餘的情緒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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