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論三七二十一,一疊聲地哄這蠢人:「一定,一定,說話算話。」
另一邊忙不迭地支使那小卒:「快把寫好的供詞拿來,快呀。」
供詞很快被送到眼前。
其實一早就由專人擬定了,也沒什麼可看的,無非是招認齊王姜長寧,有不臣之心,遣影衛潛入羽林大將軍薛晏月府上,盜取皇宮布防圖,意圖謀亂,其狼子野心,令人髮指。
只欠一紙畫押而已。
可偏偏那人不識眼色,睜著一雙因連日受刑,熬得滿布血絲的眼睛,仔仔細細地看,像要將上面的每一個字牢牢刻進腦海里。
小卒忍不住,催他:「橫豎也就是那樣,有什麼可看的。」
「主上待我不薄,我今日雖忘恩負義,供出她來,總也要看清自己招供的是什麼。歪曲不實的,我不能認。」
「喲呵,到這份上了,還裝什麼清高呀。」
對面的嘴都快歪到腦後去了,嗤之以鼻。
「行吧,你愛看就看去。」
「我看不清。」
他眨了眨眼,仿佛像笑,眼角一大片青紫腫脹,分外醒目。
「你們前兩日打得太狠,把我的眼睛打壞了。替我拿一盞燈來。」
地牢里沒有燈。
只有牆邊的火盆,燃得正旺,嗶剝作響,裡面還丟著一柄燒紅的烙鐵——那本是用來對他施刑的。
牢頭揮了揮手,示意小卒將火盆端去,給他照亮。
然而他又有新花樣。
「把我的枷鎖解開,我好畫押。」
「捆著也一樣能畫。」
「我朝律法,畫押須得自願,不可逼供,不可強迫。我雖然只是低賤的影衛,也要堂堂正正地認罪,沒有讓人摁著按手印的道理。」
他看了看自己遍身的血污,笑得仿佛嘲諷。
「我如今這副模樣,難道你們還怕我動手不成?」
牢頭與小卒對視一眼,極不耐煩地點點頭。
枷鎖應聲而落。
他此前全靠被綁在身後的木枷上,勉強不倒,此刻驟然失了外力,一下支撐不住,撲倒在地上,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
滿身血跡,與地上的塵土滾作一處。
一身的狼狽。
他費力支撐起身體,卻站不起來,只從唇齒間極輕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左腿腫脹得,足有原本兩倍粗,顯然是在刑訊中被粗暴地折斷。
那小卒才不管他,只忙著將供狀塞到他眼前,又將火盆殷勤挪近。
「這回總可以畫押了吧?」
他沒說話,只抬頭笑了一笑,伸出手來。
卻並不是去按印朱。
而是徑直探入火盆之中!
快如疾風,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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