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由宮女拿絹子替她拭汗,滿不在乎地哈哈一笑。
「朕方才與天人通,眾位不必驚慌。」
殿中鴉雀無聲,無人敢言語。
蕭玉書與薛晏月對視一眼,暗暗使了個眼色,極輕地搖搖頭,仍作恭敬狀,站在底下。
姜長寧亦不作聲,只垂眸望著地上金磚,心裡五味雜陳。
這便是大周朝的現狀。
也是她作為穿越者,身入此間的緣由。
當今聖上姜煜,醉心於仙途,已有十餘年了。宮中豢養的異人方士,比六宮粉黛還多。
相比朝堂大事,她更感興趣海外哪一方有仙山,大手一揮,派船隊前去尋訪,便是數十萬兩的白銀,流水一樣出去。相比做個明君,功在千秋,她更渴望青春永駐,得享長生。
那些方士,為了牟取金銀和榮華,自然是處處揀著她喜歡的說。
各式丹藥源源不斷,往未央宮裡送,她也絲毫不辨,照單全收。每日裡服下去的這金丹,那甘露,怕是比飯食還多。
近身伺候的人,也自然一味奉承,不會去違她的意思。
眼看好好的一個人,還未到天命之年,卻已經開始耳背眼花,終日裡昏沉的時間,遠比清醒的時候要多。
懼熱、健忘,不願穿衣,不定何時陡然發作起來,便覺渾身燥熱難耐,如內里有火焚燒,遍身搔抓,而難解其癢。
這正是丹藥之毒入骨,帶來的症狀。
包括宮人給她飲下的清心露,也不過是另一種藥湯。水銀、硃砂,天知道裡面加了什麼,橫豎能夠短暫地安神靜氣,解眼前之急罷了。
但以毒攻毒,怎能長久。
眼看這姜煜,如今不過是坐在皇位上的一個廢人,朝堂大事,多半落入了太師蕭玉書手中。而蕭玉書此人……
將成大禍。
她沒能再細想下去。
帳簿的清脆落地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照這麼說,不過是為一個男子爭風吃醋,也值得鬧到朕的跟前來。」
姜煜隨手將帳簿拋下。
金磚地上,整齊寫有墨跡的紙頁,被風翻卷。
「朕沒耐心看,」她道,「一日日的摺子,還嫌不夠煩人的。」
煙羅倒真是見過大世面的。
經了方才這一場風波,他半分不懼,也不慌張,仍舊是輕言慢語,唇邊溫柔解意的笑,始終不曾落下來過。
「拿這些荒唐東西,到陛下面前打攪,草民萬死也難辭其罪了。」
他福一福身,雪發垂落肩頭。
發間一支流蘇簪子,輕輕搖動,直晃人眼。
「草民雖是煙花出身,做的卻是本分生意,這買賣小倌,贖身銷籍,都是同官府報了備,老實交稅的,從不敢有半分胡來。陛下若想查,想必官府那頭也能查實。」
「區區小事,不必費那個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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