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江南,管這東西叫蟹殼黃,金黃飽滿的小餅,一口下去,要落滿地的酥皮,窸窸窣窣,招人喜歡得很。
要是由她這個熟手掌廚,半個多時辰,也便成了。
但這小公子,只求她教,卻不肯由她代勞。
任憑她殷勤勸了幾遍:「公子如今金貴,何必親手做這些活計,您在旁邊歇著,讓奴婢這樣的粗人來便是了。」
他也只搖搖頭,不知哪裡來的執拗,決然不願假以人手。
於是她只能看著,這人一雙手上,傷痕斑駁,指尖的新肉尚且透著紅,卻偏要固執地沾水、揉面,其間幾回,大約是疼得實在受不住,才停下來稍緩一緩,即便他極力忍著,她也能聽見他輕輕的吸氣聲。
腿上的傷亦然,站得久了,便吃不住力氣,只能倚靠在灶台邊借力,卻倔強著不肯吭一聲。
她也只得在心裡暗暗嘆氣。
她瞧著,殿下待他不薄,未必捨得他這樣辛苦。即便他有心多爭幾分寵愛,乃是人之常情,也不必把自己為難到這般地步。
也不知圖的是什麼。
一番辛苦,最後還是出了些岔子。
他既沒有下廚的經驗,手上又傷著不靈便,火旺了些,待翻過面來時,底下烘得已有些焦了。
他望著那過了火候,也不怎麼周正的圓餅,還沾著幾星麵粉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沮喪。
老嫗想方設法地安慰他:「不打緊,只是模樣不那麼好看,味道還是無妨。公子頭一回下廚,便能做出這些,已是極好了。」
「她……不會吃吧。」
「如何不會,」老嫗笑眯眯的,「殿下那樣喜歡公子,見了您的心意,驚喜還來不及呢。」
江寒衣知道,她也誤會了。
但他不好意思與外人去辯,只誠懇謝了她今夜的幫忙,捧起那一碟形容勉強的酥餅,向姜長寧的臥房走去。
在灶台邊站了大半個晚上,骨傷未愈的腿,已經止不住地疼起來。即便有她送的護具,也無濟於事。
他手捧瓷盤,走得很慢,很小心。
臥房門外沒有值守的下人,大約是為查孔雀膽一事,都去各處忙了。廊檐之下,唯有夜涼如水。
他躊躇了一下,在想自己該不該叩門。
便在此刻,聽見裡面傳來姜長寧熟悉的聲音。漫不經心的,帶著幾分懶倦。
「本王救他,是為了給下面的人看。」
「讓他們瞧見,一個本該如棄子的影衛,本王也能救回來如此厚待,他們才知我仁厚之心,才能追隨得心甘情願些。」
……
影衛的身手,向來是一等一的好。
有十餘年嚴苛苦訓的底子在,即便如今腿傷未愈,但凡他想,一定是能走得了的。只不過是……
疼些罷了。
他在門外的石階上,磕碰了一下,弄出了些聲響,想是驚著了房裡的人。他聽見越冬厲聲問:「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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