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替他爹娘收了屍。
賀於菟磕著頭,痛到窒息的感覺摧枯拉朽般將他撞碎在原地。他這些天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對,不敢回到這個地方來。
回到這裡,就意味著從此他便是孤身一人了。
茹承閆默默站在他身後,居高臨下看著賀於菟抖動的身軀,他自已都沒留意到他在暗中慶幸,賀於菟不會是十二歲的茹承閆了。
茹承閆仍舊耐心等著,日頭漸漸往西去了。
賀於菟抹了一把鼻涕,從地上艱難爬起來還踉蹌了兩下。
腿麻了。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穿過棺材,跌跌撞撞往主屋走去。
賀於菟磨磨蹭蹭兩個時辰,將主院和偏院的細軟都收拾好了——其實沒什麼可收拾的,值錢物件都被一掃而空了。
也不能說是一無所獲,他把自已院子裡的常青樹泥土給挖開了,裡面一個玲瓏琉璃匣收著這座八進大宅子的地契。
賀於菟拿出地契小心放進貼身的衣襟里,然後又把流光幻彩的匣子塞到茹承閆懷裡,「這還能換點銀子。」爾後又不知道想到了哪處,愣神好一會兒,才啞聲問道:「什麼時候頭七?」
茹承閆神色平靜:「明日。」
一直默默跟在賀於菟身後的茹承閆終於講出了進賀府來的第一句話。
簡單的兩句話後,賀府里又重歸死寂,萬籟俱靜的黑夜,不斷散發著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兩人除了早晨那一碗清湯寡水面之外,再沒進過食,於是乎,兩人在棺材前餓得頭暈眼花。
賀於菟重新跪在棺材前,瞳孔失神。跪在他身旁的茹承閆,那青色的袖口在夜風一下一下的輕拂中占據他視線的一角。
賀於菟想起來了。五年前,頒布政令打壓城中賭坊的茹縣令卻破天荒染了一身賭債,為民所不容,無力面對滔天巨債,被討債的人堵在小巷裡套麻袋打死了。
茹夫人好像也死在了那一場追襲當中,而茹家獨子撇下爹娘逃跑,在城中苟且偷生。
聽聞所有幫助過他們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茹子昂死後,上頭征寧郡州府立馬就派了一個新縣令上任,與其說他是縣令,其實就是尸位素餐的太守表親,就是蔡全。
州郡和縣府的油水被他吃的一乾二淨,城裡大小事一概甩手不管,哪怕有人到官衙門前敲冤鼓也不管。因為通常第二天敲鼓的人就再也不會再來敲了,官衙就是豺狼虎豹的代表。
這就造成了平日裡維持縣城秩序都變成了城中權貴的隻手遮天,他們紛紛劃分地盤培養府兵,百姓們交的租子都是他們幾家收了,還額外收取一些頭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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