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去親眼看看。
南城門護城河外。
一個滿臉是血紅衣緊束之人,頭頂上束髮的玉色發冠一絲不苟,其右手隱在紅袍下看不真切,紅黑色的長傘從他袖子中伸出,合攏的傘面上有一隻赤金色的豎瞳大眼。
此人腳下踩著一隻宛如小船般大小的褐色穿山甲,傘尖嵌在早已失去生息的妖獸腦袋中。
一人一獸在一片白茫茫里分外刺眼,讓人看了有種發自肺腑的灼燒感,猶如酷刑。
他大喇喇地當著城門口圍觀百姓和城牆上守城土兵的面,在護城河前的大片空地上,進行了一場十分血腥令人不適的虐殺。
雪地上點點殷紅盡顯,如同孤寂里開出的傲雪寒梅。
土兵們不為所動,不曾擅離職守。百姓則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卻沒人敢高聲喧譁。
持傘之人仿佛是來自地獄的惡鬼,緊繃的臉頰上,借著鮮血的隱藏,全身裸露的皮膚上金色紋路遍布。男人瞳孔細長,呈赤金色,他手中紅傘也潺潺不斷向穿山甲涌去赤金絲——是大名鼎鼎的鬼鎏金。
將身形隱藏在人群之中的賀修良此時緊皺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護城河外慘絕人寰的這一幕。
但是百姓們對妖族被殺被虐是喜聞樂見,周遭討論的都是妖獸如何害人,除妖師如何殺得好。
據他所知,自從四百年前那場妖潮之後,人族對妖族是分外仇恨,此恨綿延數百年不減反增。哪怕當年他只是襁褓之中的一隻幼崽,從未參與過妖潮和屠殺,也不妨人族對他恨之入骨。
這頭小船大小的穿山甲,眼看著等一個機緣便可化為人形,只可惜,在這關鍵時刻被張家瘋子發現了。
同為妖族,賀修良那難得的憐憫此時竟然有些破土而出,因為他清楚得很,這個張家瘋子並不是衝著無辜的穿山甲來的,而是衝著他來的。
這隻無辜枉死的穿山甲不過是張家瘋子給他的一個死亡警告。
去歲入冬以前,賀修良眼看著族群的存糧見底,今年又新增好幾隻幼崽,倘若再不想辦法屯糧,一旦入了嚴寒,狼群數量就會銳減,他不得不為狼群的生存而行動。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踏出過安周山,為了族群,只能冒險帶著公狼們到城中偷雞摸狗。
有隻一向反骨的手下敗殺紅了眼,竟將城中一個新生嬰兒生吃了,彼時賀修良卻毫不知情,直到張家瘋子循著他們的蹤跡殺到安周山。
眼看族群就要被張家瘋子屠殺殆盡,賀修良只能毅然決然隻身將他引開。
不料逃亡過程中後腿被張家瘋子手中的紅傘擊中,傘上的鬼鎏金如附骨之疽,不斷從傷口處腐蝕他的生機。若是那晚朱威武沒有救他,恐怕此時早就成為一具土地里風化的骸骨了。
城外一幕,不過幾息之間,穿山甲就成為了一地白骨,那些龐大的血肉仿佛都被那把詭異的紅傘盡數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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