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於菟強撐著千鈞重的眼皮,視線一直跟隨在視野里占據極少的少年,期望著能回他一句什麼,可惜等了很久都沒等到。
賀於菟放棄了,身體機制的痛和累迫使他即將沉入睡眠。
就在他眼縫合上之際,他鳴叫的耳道里滑進來內心希冀的那道聲音:「集中精神!你命都快丟了,還有心思說這些。」
半闔著眼的賀於菟沒讓那個滿頭大汗的少年消失在視線里,他勉強拉出嘴角的笑,莫名覺得身上的疼痛減輕了許多,齒縫漏出一句只有他自已才能聽到的氣音:「好。」
賀於菟早就沒力氣想明白自已對一個只年長一歲的少年,是什麼時候開始那麼依賴他的,仿佛他在身邊就覺得自已無所不能無痛不忍,就能感覺到莫名的安心,如同洪水茫茫之中,無根浮萍寄生在了參天巨木之上,根系同長。
此時此刻,賀於菟突兀地想起戈柔來,腦海里閃現出戈柔坐在四方桌旁端碗喝粥的模樣,只是那場景在記憶里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紗,無論怎麼看都無法看清楚了。
亂世之中,賀於菟還是覺得,女子能求得一方平安的唯一辦法就是委身一個可靠的男人。既然戈柔救了他的命,那麼他也願意成全戈柔,只要她要,他就給,無論是命,還是別的什麼。
他想,報恩和守護是不衝突的兩件事,他可以給戈柔想要的,也可以對他手裡握著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以命相護。賀於菟也預想過若是不能兩全,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但是光是觸及到這兩個選項,他就已經痛不欲生,所以他暫時放下了這個死結。又或許,這種情況永遠也不會發生,賀於菟無不希冀地期望著。
拔出來的鎖妖刺被祖北摞在小院角落,眾人在原地歇息。茹承閆靠在竹籬旁微微喘著氣,將顫抖的手藏進袖子中。
沈壽挺著腰板踱步走向遮陽傘下的巫奴,通身氣派翩翩公子,巫奴看著就覺得好笑,同方才站在巨狼身邊猙獰著面孔銀牙緊咬使力的模樣截然不同。
銀鈴般的笑聲乘著微風傳出去很遠,眾人都好奇看向腮幫子鼓起一邊的巫奴。
沈壽一襲耀眼的白衣,金絲銀線琉璃翡翠,花枝招展,力氣活兒並未給沈壽沾染上什麼塵埃,茹承閆總覺得沈壽十分喜乾淨,眼裡容不得一丁點髒污,他露出的手腕指節統統都是乾淨得發白。
但如謫仙般的男人,停在捧腹大笑的黑衣女人面前,微微彎下腰,在眾人的目光中伸出拇指,揩去巫奴嘴角因為張嘴大笑而溢出的瓜果汁水。然後將沾了紅色汁水的拇指揉進銀絲手帕里擦乾淨。
巫奴對此習以為常,咯咯地笑夠了之後,一把打掉沈壽向她櫻桃伸出的魔爪。
這邊嬉笑打鬧,一下子驅散了縈繞在眾人頭頂的濃重烏雲。
祖北蹲在斬馬刀前,這裡按按那裡點點,實在是理不出一個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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