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眠懼怕認不出自已。
從遇到茹子昂夫婦開始,短短二十年的時間裡,他從一個在刀尖上舔血到處逃亡的野獸變成了一個爹疼娘愛的陽光少年,稍稍地彌補了他內心深藏了很久的遺憾。
軍帳內的燭火先前被賀於菟吹滅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床頭的兩盞宛若螢火般的微弱燈光。
聽眠轉頭借著微弱的光亮看了一眼床鋪裡面的賀於菟,九尺高的大漢,硬生生將一人寬的行軍床擠出二分之一留給他。
此時面向他側睡的濃眉大眼,明明是黝黑的粗獷大臉,帶著將軍的殺伐之氣,就算沉睡在夢境之中,鋒利的眉頭還緊皺著,聽眠總覺得泛青的少年輪廓要被他的鋒利從中破開。
或許,試一試也不是不行,聽眠大膽地想了想。
他舔了舔鼻子,肉墊輕巧落在乾草堆上,還是發出了輕微的嘎吱聲。猶豫再三,聽眠還是用鼻頭輕輕蹭了蹭賀於菟的小臂。
睡夢中的人好似感覺到蚊蟲叮咬的不適,無意識地撓了撓聽眠濕潤的鼻頭碰過的地方,下一瞬賀於菟長臂一攬身一翻,然後仰著面繼續沉沉睡去。
聽眠踩了好幾腳乾草,吃了六百多年苦,現在又嬌生慣養矯情起來,覺得這乾草扎人極了,於是大搖大擺踩上賀於菟放鬆下來的柔軟肚皮,轉了兩圈找到舒服的姿勢窩了下去。
他從來不是慣會逃避的人,其實他思量了許久,就衝著這小子剛才議事時那副生氣又不敢發作的樣子,決定就在這裡,就在此刻,打開塵封心緒的一角。
明媚的紫氣如約而至,郊外的鳥鳴叫得格外地早。
七月流火的炎熱很快就穿破涼夜砸在眾人額頭——早起操練的將土們赤裸著上身,前胸後背掛著的晶瑩汗珠被朝陽瞧出珍珠的模樣。
屈曉也高高挽著袖,掄著紅纓槍在草人面前專心致志地練。
沈壽也早早地起來,身後跟著雀躍的孟靈兒。沈壽匆忙伸手攔住孟靈兒好幾次,那眼裡只有男人的巫奴早就忘乎所以走在他前面了,這要是被別人看到就得闖禍。
「哇。」孟靈兒捂著櫻桃小嘴驚詫,將土們堅如磐石的肉身在她眼前鑄成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線。
「看夠了沒有?」沈壽沉著臉說道,指節在背後都捏的發白,可是孟靈兒就是不肯挪動一步,攀著臨時搭建的柱撐就是大飽眼福。
巫奴不耐煩地說:「別吵別吵,你管你的,我看我的。等下開營拔寨就沒這種好事了。」
沈壽忍無可忍,倏地從涼棚的大椅上就站起來,衝著正在操練的人高喊:「出發!」
一邊剛上前一步準備傳大帥令的衛兵一臉震驚,這年頭大帥這麼著急出征嗎?口令都自已喊了?
練場上的將土們極為迅速地整理好隊伍,整齊地穿上重甲,手中握上了重劍。
「沈壽!」孟靈兒恨得牙痒痒,根本顧不得旁邊還有衛兵就惱羞成怒直喊沈壽大名,直到沈壽目不斜視,假裝沒有聽見,孟靈兒這才意識到旁邊有人。
立即補上後半句:「伸手!我就要俞大帥牽奴家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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