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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澈冷靜的聲音傳來:「剛剛在忙,蕭堯替我接的電話。怎麼了?」

方鑒雲漆黑的瞳孔深處,忽然眸光一躍,那張一向蒼白而冷漠的臉上忽然生動了起來,連帶著那原本就清秀漂亮的五官都多了些明艷的色彩。

他把手伸進風衣口袋裡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根細細的竹籤。

「我去重山寺求籤,碰見聞序了。」方鑒雲低頭看著手裡寫著下下簽字眼的竹籤,忽然笑了笑,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溫柔的神情,「本來我是打算放棄的,可是江澈,我改主意了。佛祖說不行的事,也不代表不能逆天改命了,對不對?」

電話那頭楚江澈沉吟一下:「抽的什麼簽?」

方鑒雲輕笑:「我當時信就罷了,你也信?」

「不信,」楚江澈評價道,「但和因為對方迷戀過去的你就對現在的你心生嫌惡、而你反倒甘之如飴的這種情況比起來,你說我們誰更荒謬些?」

方鑒雲的笑容褪去了幾分。他慢慢放下籤子。

「可聞序還沒有放棄,」他低聲說,「就算我還不能告訴他真相,至少……啊!」

青年忽然觸電般一顫,身子抽了骨頭似的栽倒下去,伏在沙發上,雙腿也跟著絞緊,風衣下的身軀克制不住地發抖。

「怎麼了?」電話那頭緊張起來,「餵?出什麼事了!」

「唔……」

渾身的骨頭仿佛被劇烈擠壓著咯吱咯吱地磨得生疼,方鑒雲一手痛到徒勞地抓著沙發的布料,另一隻手艱難地握住剛剛掉在沙發上的手機,拖拽回來,湊到哆嗦的唇邊。

「剛剛跑得太急,運動有點劇烈,」他每說幾個字就要倒一口氣,身子蜷縮起來,閉上眼睛,「也或許是陰雨天的緣故……啊……」

方鑒雲顫抖得近乎痙攣,一手又抓著電話,好幾次差點從沙發上滑落下來,最後不得不以近乎爬一般狼狽的姿勢將自己一點點挪到稍微寬大一些的美人榻上,這才長舒了口氣,一手撐著後腰,有氣無力地揉捏起來。

電話那邊,楚江澈不知第多少次嘆氣。

「你這是何苦呢。」

方鑒雲乾笑一聲,躺在榻上,隨手將手機放在一旁,伸手拔出腦後的髮簪,一頭烏黑柔軟的長髮散開,凌亂的髮絲微微遮住青年本就瘦得快沒有巴掌大的臉。

屋裡沒有開燈,方鑒雲一身素黑,唯獨肌膚雪白,整個人仿佛溶解在黑暗裡的一幅鮮明的水墨畫。他疼得奄奄一息,微微側過身子,消瘦身體緊繃起一個不堪彎折的脆弱線條,接著把手伸到襯衫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個小小的、半舊的護身符。

六年過去,那護身符不可避免地褪色了,卻仿佛依然是這寂寂的黑暗裡,唯一一點赤色的熱忱。

窗外風雨如晦,方鑒雲把護身符貼在心口,虛弱地笑了笑。

「就當我是個要死的人,讓一讓我吧。」他說,「他忘了沒關係,有我記著就好。」

電話那頭楚江澈仿佛隔空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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