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耳鳴席捲而來,聞序被人扼住脖頸般發不出聲音,眼神直勾勾挪下,盯著瞿清許束在腰帶里的流暢腰線。後者心有靈犀地主動補充:
「當時我被囚禁在陸家,音訊隔絕,好在他家的保姆憐憫我,偷偷告訴我她的這位主顧就是指使黑丨幫滅口的主謀。腰上的傷,就是當時我發瘋一樣跑去找他對峙時,他在我身上留下的。」
瞿清許轉過頭,不再看聞序的臉,望向窗外的雪山。
「他很聰明,打在我腰上的這顆子彈要不了我的命,也不會讓我落下殘疾。只是這彈片留在我體內,日久天長,骨骼都磨得變了形,再也不能吃力罷了。」
他輕描淡寫,「我猜,不讓自己的手沾上一絲鮮血的虐殺大概也是他的樂趣之一。可惜我命太硬,始終吊著一口氣,讓這場鬧劇持續了三年都不肯落幕。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抓住他不在時陸家看守的漏洞,跑了出來……」
明月郎朗,從陽台的玻璃門外灑進一地銀輝。瞿清許眼裡粼粼的光芒也隨著那風中舞蹈的帷幔一同閃閃地躍動,滿臉沐浴著素白的月光。
聞序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逃出來,逃去哪兒?」
「不知道,」瞿清許搖頭。聞序默然站了一會兒,向床頭走來,他沒有看,自顧自往下說,「我沒有目的,只是想離陸家遠一點,最好離開聯邦,去到天涯海角躲起來……就在馬上要走投無路的時候,我遇到了楚江澈。」
聞序腳步一頓。
瞿清許:「楚江澈在北國讀軍校,因為家門不幸,他的資金來源幾乎被斷絕,活得同樣拮据,全靠國內的竹馬替他操持他母親的產業來接濟他。我們了解到彼此都是陸霜寒操縱下的受害者,那時候也是他勸我振作起來,和他一起韜光養晦,以待來日。」
聞序深邃的眉眼裡划過一抹掙扎。他抿緊唇,走到床邊,停在瞿清許身側。
瞿清許依然慢慢悠悠說著:
「至於楚方兩家的關係這點,我和他始終沒有騙你。楚家對方廣祿有恩,他同意我以他兒子的身份回國行動,也是因為我向他保證過,不論成敗,一旦我身份暴露,便會對外聲稱全是我一人所為,冒名頂替也是我自己的主意,絕不會讓方家成為共犯。」
聞序走到他身旁時,瞿清許剛好抬起頭,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青年那張英俊周正的臉。
四目相對的一刻,瞿清許柔和一笑。
「聞檢察,是準備帶我回去認罪伏法了嗎?」
他問。
聞序沒說話。過了會兒他俯身,瞿清許則像接受了命運的安排般,坦然閉上雙眼。
他以為聞序會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桎梏起來。可那溫熱的指尖與青年擦過,下一秒,搭在膝頭呢子大衣於掌心慢速滑動,被輕輕抽走。
瞿清許倏地睜開眼。
「先披上。」
嘩的沉悶一聲,厚重的包裹感壓住單薄的肩。
瞿清許愣住,呆呆地抬起手攏住衣襟,看向垂眸望著自己的聞序。
後者一貫嚴肅的臉上,滿是沉痛的哀傷神色。
「如果早知道他對你做過這些不可饒恕的事,」聞序嗓音低沉,「剛剛面對他時,我絕不會是那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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