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聞序一笑,「又不是小孩子,誰還會吃激將法啊。」
瞿清許垂下眼帘。青年的臉包在黑色口罩里,襯得臉格外的小,露在外頭的肌膚釉一般白得透光。
「一切小心。」他輕輕重複道。
*
掛著「總巡辦公室」牌子的屋外,聞序獨自停在門口,剛要敲門,忽然眉頭一皺。
許是遲遲沒聽到敲門聲,微型耳機里瞿清許的聲音裹挾著電流傳出:
「怎麼了?」
聞序極輕地噓了一聲。
耳機里的人頓時不說話了。很快,門內傳來一個陌生的說話聲。
「陸總巡。」
這聲音頗為洋洋得意,「你都聽見了吧?陳主任的夫人眼淚都要流成河了,話里話外都在替人家老公喊冤呢。怎麼當年的改革派一個兩個都情關難過,連找女人這種事都要約好了一起去?」
「老領導這是什麼話。要問您也該問陳泳和譚崢本人,他們違反軍紀是他們的事,這髒水怎麼也潑不到改革派頭上,您未免太牽強附會了。」
陸霜寒的聲音很快接道。唯一不同的是,這次陸霜寒聽起來遠沒有玉鸞山莊第一次見面時那般從容自信,反而有種豺狼被侵占領地的戒備感,用詞更直白刻薄。
「我看不見得吧。」陸霜寒口中的老領導哼笑,「我聽說,最高檢當初接到舉報,要調查譚崢,後面不知怎的居然把某個陳年舊案牽扯了出來,這個節骨眼上,兩個涉事人被定了罪,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到底是懲罰還是保護,可不好說喲。」
「哪個陳年舊案?」
「霜寒,還打算和我兜圈子?」那人一陣放肆的大笑,「陳泳來武裝部之前就在巡視組工作,姓譚的更不必多說,當年他是要申請保護的關鍵證人,是你夢寐以求的一把刀。最高檢要他們落馬,你難道能坐得住?」
陸霜寒的聲音愈發的陰冷:
「五·三一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當年的一切都塵埃落定,這案子也不會有重審的可能。您是老糊塗了,無端牽扯出這些不著邊際的話。」
那人笑意不減:「六年前,在控槍案這件事上你我多有分歧,你自己心裡清楚。那時你執意要往前走,覆水難收這四個字,我早就警告過你。現在這案子重審不重審已經由不得你了……陸霜寒,我們可以走著瞧,我很期待你力挽狂瀾的手段。」
短暫的沉默,過了幾秒,門突然被拉開。
聞序一低頭,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站在他面前,軍裝上還別著中將軍銜的肩章。
看見聞序站在門口,老者先是有點訝異,認出聞序穿的檢察官制服後微微一笑,並沒對聞序說什麼,反而微微抬頭,揚聲道:
「看看,這不就來了麼,霜寒。」
說罷,老者揚長而去。
聞序抬起頭。辦公室內寬大的落地窗前,陸霜寒逆光而立,背對著窗外首都一整片繁華的高樓大廈,陰影中的那張臉微微一動,眯起眼睛。
頓了頓,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卻怒極反笑似的,唇角緩緩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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