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誰也救不了,什麼都改變不了。
他幾乎痛不欲生,可求生的本能讓他在黑暗裡大口喘息——
突然間,渾身所有的壓迫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墜雲端一樣的、靈魂即將脫離肉丨體的輕飄感。
「——先生,能聽到我說話嗎?先生!」
刺目的頂光燈打在臉上,炙烤的溫度讓瞿清許眼皮發澀地緊縮。他想捂住眼睛,可手臂肌肉稍一發力便撕裂地疼,他嗬嗬地吸著氣,睜開雙眼。
恢復視線的瞬間,被剝奪的五感也紛至沓來,哭喊聲、呻.吟聲從四面八方滾落下來,瞿清許呆滯地看著頭頂的淺色天花板,以及在他身旁戴著口罩走來走去、面目不清的人們。
「我……」
他一開口,喉嚨里火燒火燎得要命,青年腦子裡混沌成一片漿糊,甚至無法從常識中辨別出這群穿著白大褂的陌生人是何身份,「我在哪,你們是,咳咳、是誰……?」
「患者醒了。各項體徵良好,先轉入普通病房觀察吧,床位已經不夠用了!」
有人喊了一句,剛剛從昏迷中轉醒的脆弱神經受不得刺激,瞿清許蓋在被子下的身體一個哆嗦,不等他意識到這話里的人所指為誰,便看到一個戴著醫用口罩的年輕女子握住他床頭的欄杆。
身下傳來滾輪摩擦的震動,瞿清許恍惚地意識到,自己是躺在移動推床上——
「我在醫院?」
他痴了似的問道。年輕女人——他終於想起來應該叫做護士才對——推著他健步如飛,天花板的燈光一盞一盞在頭頂掠過:
「先生你真是命大,今天的暴動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是不死也都缺胳膊斷腿,你這種掉到河裡又被岸上的警察撈上來的,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現在能說話,腦子清楚,應該就沒有大礙。我先帶你去普通病房將就一下,醫院的傷患太多,ICU都爆滿了……對了,有空通知一下你的親人家屬,讓他們來接你,順便給你繳一下住院費。」
瞿清許青白的嘴唇猛地一抖,原本算得上平穩的呼吸因為護士那半句話陡然紊亂。
「我,我沒有家人,」瞿清許說著嗚咽起來,眼裡逐漸盈滿淚光,「他們都死在那群暴徒的手裡,我的父母,還有我的……」
他想說我的戀人,可他的阿序甚至還沒來得及和他正式告白。
許是見瞿清許泫然欲泣的模樣太可憐,小護士也沉默了,推著床拐過一個彎後方才頗感為難道:
「昨天的事情實在太可怕了,不管怎樣,請節哀,先生……只是這是醫院的規定,如今院裡每分鐘都在接受新的病患,我們也沒有辦法。」
她推著瞿清許的病床,路過無數蹲在走廊里排隊等待救治的傷員,來到一扇半掩的房門外。瞿清許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虛弱地垂下眼瞼。
「那就讓我出院吧。」瞿清許嗓音里聽不出一絲生機,「我沒有那麼多錢,也不想一個人在這世間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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