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入睡,對亡者的思念讓噩夢總是如影隨形,夢裡除了父母,還有那個被他拋下的十八歲的男孩。
瞿清許甚至想過自己回到家附近去找聞序,可很快,新聞里的報導摧毀了他的最後一絲希望——
那條街道的地下管道被炸毀了。記者傳回的畫面里到處是斷壁殘垣,警察已將現場徹底封鎖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入。
於是他知道,自己僅有的尋找聞序的路被徹底堵死了。
半個月後,陸霜寒按照約定,替差不多恢復痊癒的瞿清許辦理出院,將他接到了陸家。
「隨便坐,卿卿,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就好,不用拘束。」
瞿清許搭在玄關柜上的手一頓,側過頭看向陸霜寒。後者露出一個後知後覺的歉意神情:「抱歉,之前調查的時候,瞿先生在國安的同事們有提到你,聊得次數多了,就……」
「沒關係,」知道陸霜寒提到的應該是曾經和父親比較熟的長輩,瞿清許蒼白的眼瞼微垂,「給您添麻煩了,陸長官。」
在陸霜寒的引導下,瞿清許跟著來到客廳坐下,不過寥寥幾步,他心裡便已勾勒出陸霜寒家的大致背景。
陸霜寒雖然才二十六歲,卻已是中央戰區的巡視員,加上這位置得天獨厚的私人住所,其家庭實力之雄厚可想而知。
「坐了這麼久的車一定累了吧?」
陸霜寒沒有在瞿清許對面的沙發坐下,反而選擇坐到青年身邊。瞿清許喉結小幅一動,睫毛侷促地顫了顫,身子卻僵著,躲開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陸霜寒沒注意到似的,對他笑笑,隨後隨意一招手:「月姨,給客人倒茶。」
廚房那邊有個中年女人應聲端著一套茶具出來,恭恭敬敬地低著頭給二人倒茶。瞿清許說了聲麻煩了,伸手要接,那女人奉茶的手卻一抖,差點將熱水灑到手背。
「小心!」
他是好心怕女人被熱茶濺到,可女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嚴格執行程序命令的機器人,把茶杯送到瞿清許掌心,而後迅速負手,謙卑地弓著身子。
陸霜寒笑著,眼睛慢慢轉向那保姆。
「月姨年紀大了,怎麼做事反倒不穩重起來,毛毛躁躁的,把客人的手燙傷了可怎麼辦。」
他面上在笑,臉上卻仿佛戴著一層面具,瞳孔不動聲色地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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