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仔細地辨認著面前男人神情中的真假。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陵川渡濃密的睫毛輕顫, 唇角不自然地抿著,下頜緊繃像在忍耐著他的打量。
緊張,澀然,手足無措。
唯獨沒有撒謊的痕跡。
那麼,他之前夢中所見,自己雕刻一具木傀儡的事情,確實是有意避開陵川渡所做的。
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
就好像……他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提前為自己做了一副身軀。
陸淵沉默不語地摩挲著那張鬼面,像對待情人那般溫柔體貼。
只是他的思緒沒有表面那麼平靜,最後還是說出了他最不想問的那句話,「那天,在滿庭芳究竟發生了什麼?」
陵川渡渾身一僵,驀然抬頭,「你說什麼……你不記得了?」
他呼吸都涼了,一字一頓重複道:「你不記得了?」
百餘年裡想找到陸淵的執著,在這一刻被一句話敲得支離破碎。
他也有滿腹疑惑事。
只是他現在又該問誰?
他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陸淵當時要那麼做。
陸淵原本還想仔細追問,又微妙地閉上了嘴。
他想到在鷓鴣夢裡,用了訴衷聲也沒能撬開他的心聲。
陵川渡眼底又浮現了陸淵所熟悉的固執,就像小時候的他一樣,縱使把自己劃得傷痕累累,也不願意放棄那把劍。
「要怎麼做你才能恢復記憶?」
陸淵頓了頓,懶洋洋地又坐回椅子上,「林絳雪說是因為神魂有損的緣故,我猜測也許是因為這不是我原本的身體。至於保留著我剩餘一部分神魂的身體,很可惜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他真正的身體擁有一具天授神骨,這是他能運用壓制暴虐神血的原因。即便魂魄離散,這具擁有神骨的身體也不會消散在天地中。
「但是,我覺得這已經不重要了。」陸淵沉默了一會,盯著雅座外的人像是在發呆,過了很久,他收回目光,不輕不重地說道:「陵川渡,我快死了。」
一瞬間聽不見任何聲音,腦中嗡鳴不停,血液急速涌動,幾乎如鯁在喉。
陵川渡嘴角牽動,試圖露出一個笑,想立刻反駁質問對方,是不是又在開什麼頑劣笑話。
他坐在這裡卻感覺自己的渾身輕飄飄,一種荒誕的不真實感包裹了全身,他聲音很輕,「這個並不好笑。」
若是前世的陸淵,是斷然不會將這種事情跟陵川渡說的。
他更喜歡一個人收拾爛攤子,獨行踽踽,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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