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有了工匠。
姜阿公看著面前拉好的線,明明是對姜桓說話,視線卻沒有偏移,緩慢道:「已經好多年,我沒幹過這個了。」
不是不想干,而是沒有人,能夠陪他拿起銅尺和墨線。
姜桓將兩隻鞋拿在手裡對著拍拍,乾結在鞋底的泥土簌簌往下掉。
「您年紀大了,以後這些事兒我來就行,您只要看著就行。」
姜阿公笑了笑,夕陽暮光,笑著笑著,就有了苦澀。
遠處天黑的速度似乎比剛才快了些,太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落山,圓月升起。
姜阿公說:「人有房子,才有家,有了家,這個人才算有根。」
「我這一輩子,經歷過太多戰亂,臨了,就希望能有個安穩的地方紮根。我還希望啊,不僅我有,天底下所有人都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去處,有一碗菽粟充飢。」
姜桓聽著,半晌後說:「我知道。」
「所以啊。」姜阿公喉嚨酸澀,停頓了下,漆黑渾濁的雙目望向姜桓,「你是個好孩子,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尋常人。」
袁祈的身上,有一股讓人親近卻又畏懼的力量,吸引的同時又震懾著他。
「但我不能讓你毀了這裡,」
皎潔月光下,「姜桓」微微張大眼睛,隨即輕笑出聲,露出一個跟這張老實面相格格不入的圓滑的笑。
他也不裝了,問:「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幅姜桓皮囊下的靈魂,不出意外正是「昏迷不醒」的袁祈。
那夜他在巷口看見姜阿公招魂,第二天早晨就做出這個決定。
帳主已然就是能夠不受時間約束自有行動的姜阿公。
袁祈雖然分不清楚對方的執念究竟是哪個,可讓一個父親再見兒子一面,這點事還是做得到的。
於是在昨夜喝醉後,他故意從姜阿公的話中套取姜桓的信息。
紀寧畫的符,他施的術。
用對方敘述的模樣,做出真真假假的迷瘴。
尋常「大師」只懂得用符水讓死去之人短暫上陽間一會,甚至不能說話,只是鏡花水月的相見一面。
可袁祈不同,他能以陽間人冒領陰間皮囊。
這是堪稱邪術的東西,弄不好,自己會落個天殘地缺。
但風險大也意味著術法強,這樣做出來的「表象」以假亂真,極難被察覺。
姜阿公低下頭,兩隻手無力垂在膝上,沉默片刻,他用力搓了把臉,喉嚨中傳出一道悽厲又不成聲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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