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等不到人，江熾給溫雯發了一個委委屈屈的表情包，直到上飛機前也沒有收到回復。

下飛機了，她第一時間打開手機，溫雯消息的特殊提示音響了一聲：【剛才在開會】

江熾直接撥打電話，還是沒有接通。

又是路演間隙，溫雯：【剛結束會議，你有什麼事直接留言可能方便一點。】

江熾：【姐姐，你覺得我去面試另一個女主角角色怎麼樣？】

她承認她是在明知故問，畢竟當年她是溫雯欽點的女主角，溫雯肯定也還記得這件事。

讓徐麗導演舉行這場選角面試的理由很簡單，她希望溫雯能再次選擇她。

當年她尚未磨鍊溫雯且如此相信她，如今她在各方面均取得成就了，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有點不自信了。

不自信的自然不是對角色的把握，早在剛收到劇本時她就研讀過角色，不過當時她沒有恢復記憶，只覺得劇本不錯，並不明白溫雯對這個劇本且指定讓她來出來的緣由，但她恢復記憶之後就明白了，電影是一個時代下人們對待同性戀者的態度的縮影，投射到溫雯這些年暗戀她的事情本身上，就會發現，很多地方有異曲同工之妙。

比如當年溫雯情竇初開時，曾問過她一個問題：「痴痴，你覺得，兩個同性別的人談戀愛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你都說是同性別了，聽著就很奇怪誒。」江熾下意識道，繼而又盯著溫雯，「溫溫，莫非，你也是這種奇怪的人吧？」

「我當然不是，只是最近不是學習了生物嗎？就剛好往這方面思考了一下，想跟你探討一下來著。」

當時的江熾沒有懷疑，溫雯一直成績優異擅長思考，總是會提出很多奇思妙想的問題，她大多數時候都是會跟溫雯一起討論，一起發散思維的，唯獨這個問題，她的第一反應是質疑。

被喜歡的人言辭鑿鑿地質疑是奇怪的人，會是何種程度的痛苦與不堪，想起這段時，她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每次她說「奇怪」這個詞時，溫雯瞬間僵硬的軀體以及立刻迴避親密的動作。

原來是她早早就種下的果。

後來仔細回想，要是當年她再細心一點，可能就會發現，溫雯每一個奇思妙想問題的背後，都是在積攢問出這個問題的勇氣與決心，也會發現，溫雯當年強撐起的笑容下，每一點弧度都洋溢著無法言說的悲傷與黯然。

代入到劇本中，溫雯無疑就是李想這個角色本人，但對李想發出質疑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江熾，而是整個社會。

恢復記憶後再研讀劇本，江熾時常在想，溫雯在暗戀她那十二年間，肯定同樣有過很多複雜的思想鬥爭吧，溫雯是怎麼承受著這份痛苦與不堪，將對她的愛意掩藏得仿若冰山不露一角，而且一藏就藏了十二年。

十二年，四千三百多個日日夜夜，又要再乘於九十九……

所以她時常彷徨，溫雯會不會突然也恢復記憶，知道她給她帶來了這麼多的痛苦，重複九十九次的傷害與死亡，她還會選擇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