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眨了眨眼,繼而彎眸一笑,“聰明的年輕人認為,如果承認已經被別人承認過的真理,就會使自己喪失獨創性,這是最大的錯誤。”
陸鴛有些意外,這話要是慕一顏說出來,她不奇怪,輪到宓茶時,倒有些士別三日了。
宓茶不好意思地摳了摳臉,“四奶奶給我了好多書,讓我看。”
“歌德的重點並非‘守舊’,而在‘揚棄’。”陸鴛道,“保守是舒服的產物。”
“自動清潔cookie也是舒服的產物。”宓茶舉例。
這是詭辯,因果顛倒,但陸鴛沒有立刻反駁,她睨了宓茶一眼,宓茶很少會接二連三地反駁別人。
她進而明白了,百里族對宓茶來說,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家”,而是一種信仰。
她是這種信仰里最忠誠信徒,從小就在這份信仰里長大,在百里谷避世的六年裡,每天都接受百里的洗禮課程,由此對家族的信仰更上一層樓,容不得別人對她的信仰有半點質疑,哪怕這個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宓茶的表情很認真,陸鴛想,說不定她心裡已經有點生氣了,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
她雖不反駁,可她始終認為,“不聽話的孩子”要比“聽話的孩子”更具生命力。
陸鴛猜測,也許這就是宓茶對沈芙嘉念念不忘的原因——她根本沒有機會、也不打算接觸外界的人和事,她完全服從長輩的安排,把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全部鎖在百里谷內,和外界唯一的聯繫就是前面十二年的學生回憶。
就像是抱著回憶寶匣的象牙塔公主一樣,那個匣子很小,東西不多,因而每個人、每件事都被她摩挲得閃閃發光,沈芙嘉自然而然成為了最耀眼的寶石。
事實上,但凡宓茶走出象牙塔就能發現,外面的石頭多如繁星,她可以遇見更多更好的寶物。
可她不願意,她太服從長輩,太服從百里族,唯一一次挑戰家族的權威,是在和牧師的權威發生衝突的時候。
在不衝突的其餘時間裡,宓茶向來全身心地服從家族和長輩。
但話又說回來,宓茶之所以優先了“牧師的權威”,是否也是因為“家族的權威”教導她,“她先是牧師,然而才是百里覓茶”。
雖然有這樣的可能性,但陸鴛還是傾向於,那是宓茶自己的選擇。
只有關乎生命時,宓茶才會有自己的想法。
吃完了剩下的水果拼盤,陸鴛便離開了。
她沒有回到自己的院子睡覺,而是在凌晨時分敲響了妖魁的門。
當陸鴛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妖魁便察覺了。
“小丫頭,你知道現在幾點了麼?”房門打開,妖魁揉了揉額角,望向外面這個性格古怪的小孩。
陸鴛很坦蕩,“我要是白天來,你就該睡覺了。”巫師都是暗夜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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