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心艾的脖子往下蜿蜒流淌。她幾乎站不穩，膝蓋彎著想去桌前拿手機打電話，卻跪倒在地上。男人聽到動靜過來，差點被嚇死。

李文說：「我都叫你不要讓她離開你的視線。」

她沒有什麼要責怪的意思，李文自己當時也不在心艾的身邊。應該給家裡放多一些監控攝像頭嗎？和竊聽器。然後李文就一天到晚在一個小房子裡觀察著她，避免災難的突然來臨，這樣心艾也不會知道她在看她，不會有心理壓力。就是如果被發現，估計會爆發家庭有史以來的最大爭吵。

男人無言以對。他一開始也覺得這是神經病啊，李文不會只是藉助他，來滿足自己對李心艾變態的控制欲吧。但事情確實發生了。只是讓她獨處了幾小時而已。心艾甚至沒有離開家，只是在花園裡看陽光灑滿的植物。感覺有點不舒服，就回到房間裡，然後就吐血了。

「嗯，她可能被什麼東西咬到了，或者吸入了風中的病毒。」李文說，「上次心艾在草坪上被螞蟻咬了，然後過敏休克。也經常吹風，之後就重感冒。但萬能的解釋還是病毒，哎，富人區經常消殺的來著。」

「你看上去一點都不著急。」

「如果著急有用，我會跪下來哭的……我都習慣了。」

總之先叫醫生來。一直有醫生在這附近待命，就住心艾隔壁的房子。聯繫李文之前，已經叫了他。

醫生看了一下就臉色大變，表示要去大醫院，去醫院檢查，花了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最後給她們一星期時間，拿來準備後事。

「就是有那種惡性疾病吧。」其他人哭到快要暈過去了，李文沒什麼表情，她已經習慣了。

心艾在去醫院的車上已經昏迷了，到地方也是帶著呼吸機。等到她被轉移到重症監護室，大家進去之前要換衣服消毒的那種，反而恢復了一點意識，朦朧的睜著眼睛和李文說話。

心艾感慨，「媽媽當初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我說過很多話。你是指什麼。」

「我很容易死，想嘗試一下，和……之後還會有很多次【我】。這種事。」

「你會覺得討厭嗎。」李文好想握住她的手，卻沒有辦法。

自己要死了，卻又要開始下一個輪迴，媽媽會試著拯救下一個自己。就算這不是現實，而只是媽媽的幻想，都煩死了。李文想想都覺得討厭死了，心艾卻說：「沒什麼的呀。」

「我總覺得沒有很多次我，只有一個我，只是這一個我被拉長成了連續體，存在於不同的時空中。等到媽媽能成功讓我幸福，連續體就會坍縮成確定的某幾個事實存在了吧。」

「……心艾，說不定比我還中二。」

「我在順著媽媽的話說。」心艾說，笑了。她連嘴唇都是蒼白的，像褪了色的玫瑰花瓣，裡面的血都去哪裡了呢？李文看著她。發呆。探視時間不能太久，不能給病人帶來負擔。今天已經超時限了。院方的意思是『最後再和她說說話吧。』

心艾說：「我不怨恨你。」

「媽媽努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