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他過馬路時，面前九車追尾連環事故，他也只是眉頭不皺的繞開而已。

許毅心知肚明，紀玥只是看著像個軟柿子，可只有到手裡才會知道他究竟有多扎人。

他的心情狀態同樣很難揣摩，不管事情好壞永遠端著一副沒有表情卻不冰冷也不木然的面容，擁有丟在人群中沒有一點存在感的特異功能。

機器一般的聲音不會有大起大落的波動，眼神既不鋒利也不冷銳，淺可見底，卻莫名其妙地令人難以捉摸。

既沒有稱霸世界的雄心壯志，也不會庸庸碌碌的揮霍時間混日子，該是他的任務完成得十分漂亮，不該是他的責任也決計不會扛上身。

所以許毅觀察了好幾天才不得不確信，紀玥生氣了，因為郁星野。

郁星野對紀玥來說極度特殊，是個別人不能隨意碰、提起也要仔細斟酌詞彙、但他自己偶爾想一想又能愉悅身心的存在。

許毅萬萬沒想到，郁星野這顆貼著永久保質期標籤並且從未失效過的開心果會有把紀玥惹到怒意難平的那一天。

他都不敢回想自己這幾天過得有多慘，每天在公司當牛馬，加班加點地做一些不是很緊急的事，畢生難忘，再也不想有下一次。

許毅倒是覺得關經理十分有眼色，順便多提點了一句，「郁先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會幫你們求情的，你們誰都不用靠，這段時間好好地維護著他就行。」

關經理心如明鏡地道了謝。

郁星野累到直接在紀玥懷裡睡了過去，之後感覺到有人給他戴了副隔音耳塞，周遭的嘈雜登時散了，腳踝被放了一個裹著毛巾的冰袋。

醫生給他探溫開藥，掛吊瓶輸液，扎針的時候他稍微清醒了瞬間，又在紀玥有意識地扭過頭來時閉上眼睛。

他一點兒都不想看到他哥冷冷淡淡的樣子。

醫生和護士忙完一切魚貫而出，只留下他們兩兄弟，紀玥在沙發邊凝著郁星野望了幾分鐘，彎腰替他拿下耳塞，又捏了捏他的臉，最終沒說什麼，轉身關燈出去。

郁星野偏頭看了眼那扇門板。

如果將來的某一天，紀玥結婚了，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回H市。

他不會結婚、不會連累任何人，他會平靜的祝福他的哥哥，然後找個安靜的地方，把他和紀玥的記憶一遍一遍的重複回想，等到這些記憶深得足以刻入骨髓，他大概也已經白髮蒼蒼了。

是紀玥陪著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麼走的時候，也該是紀玥陪著他。

善始善終。

郁星野闔上澀痛的眼睛，再度入睡。

等他再度醒來已經晚上七點鐘了，郁星野頭痛欲裂，好像有個炸彈在身體裡炸開了似的，骨頭縫卡滿了鋒利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