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
但他有時也會悄悄慶幸,明明那個人嬌生慣養地長大,卻長成了個病秧子。而他自己卻有康健的身體。
可無論爹對他再愧疚,心裡都是更喜歡那個病秧子的。他明白,畢竟那人是爹親手撫養長大。
可憑什麼。
他也是嫡子,都是一個娘生的,他憑什麼就不能繼承家主之位。
而且爹不僅要把家主之位傳給那個人,就連給他選的妻子都是出身名門。
他不服。
他想到在北洲時獵戶曾意圖將他賣給一個鄉紳,讓他給鄉紳的痴傻女兒作上門女婿。再想想那身份尊貴的何楚雲,憤恨仿佛囚困了千年的岩漿從他心底冒出。
是啊,娶了她,當家主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若鄧意清真當了家主,那自己豈不是要一輩子受制於他。
憑什麼!
這三個字他腦中翻來覆去。
他待鄧意清如怨敵。可這人幾乎無懈可擊。
無論他如何出言嘲諷,如何在親爹面前作秀,他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死人臉,把自己當成一隻跳來跳去的螞蚱。
這般,他更加受不了。他幾欲抓狂。
可鄧意潮發現,那病秧子也有重視的東西。
他在乎那個死去的娘,在乎他能否順利完成婚事繼承家主之位。
親娘忌日,鄧意潮吊兒郎當地出現在祠堂。晚間兩人守夜,鄧意潮卻從懷裡拿出幾塊糕點吃著。
跪得累了,還隨意地坐在地上。態度全無敬重。
他從來不在鄧意清面前裝。
他看著鄧意清那副認真的樣子,不禁出言調侃:「聽說我剛走丟沒多久她就死了。她死得那麼早,你與她有那麼深的感情嗎?」
這病秧子難得與他講了兩句話,「娘很好。」
他看著牌位上母親的名字,又道:「你可知娘對你思念成疾。」他的話無波無瀾,鄧意潮卻從中聽出了幾分委屈。
這讓他開心極了。
從那之後,他經常私下對鄧意清提起他那早死的娘親是如何疼愛他的,就連他小時候穿過衣裳都好好在她房中收著。
每次感到鄧意清動容,他都會產生快意。
某種程度上,他在這上面贏了鄧意清。
可這病秧子在乎的事情還有另一件——家主之位。
是以知道親爹說娶了何府嫡女後就讓他繼承家主之位的話,鄧意潮便起了心思,著人去打聽了這何家嫡女。
何府嫡女對吧……他哪能讓那病秧子順順利利地得到她。
於是他開始暗暗接近她。
街邊偶遇那次是他特地等在那兒,目的就是要讓何楚雲見到他好善樂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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