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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佛號,本就不可輕易承用,宋家還俗時竟又存續,是以玄覺時常心中憂嘆,不知這場由他而起的佛緣,最終將如何收場。

宋家遺(wei)子侍佛的事,至今仍被縣人神神叨叨當做奇聞談資。

只要遇著宋秀才,婆婆姑子們就要翻出來唏噓一番,說他空門斷官運,可嘆可惜。甚至宋如松二十六了,縣裡雖有不少姑娘暗中傾慕他,卻沒有一個媒婆願意牽線說親,就怕哪天他突然落了發,害姑娘守活寡。

玄覺眉目悲憫,法像莊嚴,見到宋如松,眼中閃過幾分情緒。「宋相公終於肯來見老僧了?」

宋如松避開他眼神,雙手合十,深鞠一躬,念了句佛號,算作見禮。

他並不回應玄覺,只是轉開話題,道出來意,「叨擾師父,別無它心。只因小友手上受傷,山中無醫,還望師父援手。」

禪師深意宋如松如何不懂?可他亦有鴻鵠之志,又怎甘荒了男兒建功立業的大好年歲,自折羽翼,在這小小廟宇枯燈冷佛虛度一生?

不能回應,便只能迴避。

陋室里,青年背脊微弓,如臨風青竹,彎而勁,曲亦挺,一如昨日雪中,帶著一絲顧悄看不懂的倔強。

玄覺知他決斷,嘆了口氣,命沙彌去取無根熟水。

他看了眼顧悄,卻是向著宋如松,意有所指道,「他日你便知,今日禍一二。空門莫管紅塵事,當須自拂鏡上塵。」

這佛偈如啞謎,儘是念念空空,一一二二。

方才謝居士參悟如是,現下宋還俗參悟亦如是。

宋如松聞言,只低低謝了師父教誨。至於教了什麼,顧悄是半句都沒整明白。

老禪師無端那一眼,更是令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只隱隱約約察覺,老禪師在提點宋如松,今日不該援手。

一個禍字,令顧悄心頭不太舒服。

哭包小公子吸了吸鼻涕,避開手上傷口,用手背抹了把不聽話的眼睛,心道我受了二十多年正統馬列主義教育,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福禍說都是封建糟粕,他內心小人雙手交叉,達咩達咩達咩!

小沙彌行動迅速,不多時就端來了水,幫著顧悄淨手清創。

他的傷口不深,但創面大,表皮破損,血肉里還進了諸多泥沙,一一挑開清理,實在血腥。

連綿的刺痛,讓哭包不可自制地涕泗橫流,巨大的羞恥感很快令顧悄忘記了心頭那點不愉。

可他不知,更痛的還在後頭。

舉著泡過水紅腫的雙手,他任由禪師替他處理上藥,辛辣的藥劑這把實實在在痛到了里子。

顧悄咬著唇,極力克制著想縮回手不幹了的丟人想法,卻聽到老禪師沒頭沒尾道:「謝居士身上有良藥,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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