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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卻報復般咬了他一口,趁他吃痛掙脫開來。

「幼時行乞,我懵懂無知,見鄉人五十戶結社,聘社師在寺廟教習,冬月里農家子圍爐聽書,甚有趣味,便每日爬窗偷聽,不料被社師發現,喊了人來將我捉住,當場折了右手,一頓棍棒後按到冷水缸里,他們罵我『赤腳墮民也配聽人語,平白污了聖賢言』,社師看螻蟻一般與我說,『今日折手,卻是救你,如此你知道利害,日後再不會無知無畏,丟了性命』。」

「讀書於你們,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於我卻是碰也不配碰的禁令。這般世道,也是可以改變的嗎?」

少年人清瘦文弱,目光灼灼逼問顧悄,眼裡的光將滅未滅。

大約他自己也不知道,這點微光,他是希望小公子替他捻滅,還是護他燎原。

李玉好學,這事顧悄打小就知道。

他被顧家救下後,在顧家呆了很有一陣子,別的小乞丐進到大富之家,自然歡喜吃的用的,李玉偏不。

作為紈絝的小尾巴,可他最喜歡的卻是顧家清苦的書房,時常以打掃為名,收藏些廢紙禿筆。有時顧悄難得正經,習畫練字,他便安靜在一旁小案子上,鋪上顧悄畫廢的宣紙,偷偷拈著茶水描顧家兄弟的大字。

可每每琉璃要給他添新筆紙,他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慌忙揣起家私,一溜煙跑沒了影子,

弄得琉璃、知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如今,顧悄總算明白其中曲折。

他來自太平盛世,自然知道,將來這般世道能變、會變,也必須變。

有一瞬間,他甚至想很不負責任地撒雞湯,告訴他會有這一天的。

可他也知道一個事實。

他原本的世界裡,雍正首次明文削賤籍,在三百年後;光緒徹底廢賤籍,還要再等五百年。而此間有幸脫籍、特赦的人,寥寥無幾,只手可數。

大曆雖有不同,但推算起來,想來也相差無幾。

曾經讀史,漫漫長河不過一瞬,可此時此地,對此景此人,悠悠歲月卻如斯殘忍。

「那些年,我抄書不少。抄過『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抄過『士不可以不弘毅』,也抄過『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李玉閉了閉眼,輕輕道,「可我抄遍典籍,才發現君子之書,無一隙容我賤民,讀它又有什麼用?」

這般沉重的詰問,顯然超出了少年人的負載,原疏被問得啞口無言。

喧鬧的街頭,唯有三人之處,靜可聞針。

緩了片刻,李玉復又睜眼,諸多情緒一一沉寂,他又成了那副文弱而疏離的模樣,「原爺,你和三少,可以有很多選擇,而我註定了,只能貴人鞍前馬後,永生為奴作仆。我與你們,終究不同,先前敢以兄弟居,是奴僭越了。」

顧勞斯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輕嗤一聲,「可笑。道貌岸然君子書,讀來確實無用,可啟蒙開慧的明道書,就你,也敢說枉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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