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考場前安靜下來。顧勞斯調大音量,直奔主題,「未考先退,可稱不上徽州風骨!大家何不先考它一考,萬一峰迴路轉呢?真剃了頭再鬧不遲,太.祖有令,凡生員以上諸試,有半數以上學子鳴冤,主考不管有無干係一律降職,再擇主考複試,咱們怕什麼?」
「就算這場取中,又該如何面對那數百同窗?」
某案首仍不忘「一個不能少」的誓言。
顧悄自有一套歪理服人。
「兄台,你且想清楚,若是重考,須得禮部上報陛下,指派專員前來核查,如此下來,耽擱至少半年,可還趕得上今秋大比?院試年年有之,今年不取,還有明年,可秋闈一旦錯過,就是三年,你當真要與同鄉共進退?」
怕小伙子拉不下臉「賣友求榮」,顧勞斯又補了一劑強心針。
「況且,今日我等迎戰,為的也不是個人榮辱,而是府縣臉面,只有掙得這二十生員解額,咱們出了徽州,才能全了臉面,想想將來,你們也不願被外府嘲諷光頭府吧?」
二十幾人面面相覷,終是被這冠冕堂皇的「為榮譽而戰」說通。
但也有人將信將疑,「你又如何保證,蘇大人這次不再戲耍我等?」
顧悄將鑼塞回一臉懵逼的門倌手裡,笑得十分純良。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且看各位本事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震耳欲聾。
眾生:深感被驢,奈何苦無確證。
一場危機,三言兩語消弭無形。
譙樓一角,兩位大人暗搓搓圍觀全程。
「不愧是顧大人么子,巧舌如簧,深得真傳。」蘇訓陰陽怪氣:「如此,我倒成了徽州公敵,今日取中二十人,怕不是來日就成政敵。」
吳遇笑笑,「無妨,滿朝文武皆對手,蘇大人剛好體味體味這極致的巔峰寂寞。」
蘇訓吃癟。
這是明晃晃嘲諷,說他人緣極差,虱子多了不癢。
「對了,恩師叫我帶句話給你。」吳遇背著手,悠悠折返。
蘇訓等了半天,不見下文,氣得牙癢,卻不得不低頭,「那老匹夫說什麼?」
吳知府好脾氣,「他說么子頑劣,還請大人擔待,無以為報,願為明主效犬馬。」
「是以,他贈你一句話:東南形勝,雲氣蒸騰,潛龍入淵,騰必九天。」
太子名諱,單字一個雲。
蘇訓幾乎是秒懂其中隱喻。
但他寧可將其認定為離間,也不願再多信半個字。
吳遇也不勉強,只道,「這場,便好好開考罷。你我都是這條路走來的,做不到前人種樹後人乘涼,也不該因黨爭私怨,砍前人樹斷後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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