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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識過原身無能的陸鯤自然不信,「那紈絝只會斗蟲哭鬧,連告狀都不會,怎麼可能出得了這主意,怕不是那姓宋的為了巴結他,冠了他名頭!」

幾個月前,顧悄打著顧准名義送宋如松入幕,這事徽州府幾乎無人不知。

胡排九、黃粲也有耳聞,比起草包紈絝突然生出腦子,這解釋更能令他二人信服。

胡排九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凜冽殺意,「宋如松,我記住你了。」

幾個狐朋狗友義憤填膺,「放心吧老九,兄弟們一起替你報仇。」

唯有方白鹿,看著胡排九掌心攥出的血跡,沉默不語。

他捻了捻那幾枚古幣,默默將入休寧初見以來林林總總都回想一遍,才輕輕道,「我倒覺得,這一石二鳥絕人門戶的法子,可不像和尚作風。」

只是他說得太輕,輕易就被花樓喧囂蓋過,倒是無一人聽進耳中。

新安江上,這場小小變故並未在南直隸激起水花。

只因程汪二人拿下糧,不等胡黃兩家看熱鬧,便化整為零,以數百艘小船接應,半天時間就將足足五十萬擔米糧分銷乾淨,神不知鬼不覺。

無人知道,那些糧去了哪裡。

南直隸各處,糧價隨著庫存的銳減,依舊飈得離譜。

五月下旬,天不與人便,開始密集降雨。

春寒急凍引發的連綿小訊還沒過去,江淮就提前入了夏訊。

買不起米的人還沒徹底鬧起來,湖南、江西連連傳來噩耗,萬畝良田又遇洪澇。

一時間,大小糧商們再也壓不住野心,徹底亂了套。今日五兩一斗,明日便可一金一升。

凡是有糧鋪的地方,無不被圍得水泄不通。

揭不開鍋的貧民攔著門阻店家生意,也有不堪忍餓的饑民掏空家底,甘願高價買那微薄的三升,還得偷偷摸摸,因為一個不慎就會被哄搶而光。

城南官倉,圍坐著面黃肌瘦的百姓。

甚至每日都有不少人摸到賑災大臣顧家府上,或怒罵、或乞饒、或以死相逼。

甚至還有南都國子監監生加入申討隊伍,以更加犀利的言辭,以更加磅礴的怒意,將痛罵顧尚書這事玩出了新高度。

在一眾「狗官」里,偶爾能聽到一兩句「國賊」,顧悄實在汗顏。

往日徽州,顧悄出門只需帶一個蘇朗,可在應天府,蘇青青留下的另四個護衛也得寸步不離跟著,不然小公子可能會被現場綁作肉票。

老百姓並不講道理。

泰王昧了官倉,胡家哄抬糧價,消息顧家早就放出,只是冤無頭債無主,皇親他們打罵不起,賣糧的他們不敢開罪,只好扯著小小一個南直隸戶部尚書討說法,十分之欺軟怕硬。

如此水深火熱撐了近十日,某天顧准老大人頂著一頭髒水悻悻回家,眯著眼瞧著天邊,見烏雲縫隙里終於露出三寸天光,這才抹了把臉神神叨叨,「算算日子,便是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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