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窮追猛趕老骨頭差點顛散,一個照面對上的,就是顧勞斯高深莫測的臉。
月正光明,天階若水。
少年閒庭靜坐,運籌帷幄。
端的是一副請君入甕的架勢。
他不由繃緊老臉,暗嘆長江後浪推前浪,果然後生可謂。
「看樣子,小夫子料定老學生要來,早已等候多時。」
這還真不是……
顧勞斯有些許汗顏。
他瞅瞅蘇朗手中蒲扇,又瞅瞅一身短打的自己,咳了咳到底沒好意思說出真相。
「老大人氣勢洶洶而來,是準備暴力拿人?」
顧悄瞅著他身後幾個「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額角跳了跳。
該說不說,這陣仗真要來全武行,蘇朗大約是……真招架不住。
汪銘聽出他語氣不善,但也無可奈何。
「小女……我那孫女幼年失怙,確有瘋癲之症,若能帶,何用拿?」
顧悄也不與他強辯,只一句話四兩撥千斤。
「既有瘋症,更不能忌病諱醫,顧家別的不行,大夫倒還拿得出手。不如就請汪姑娘與我同行,屆時好請林大夫替她診上一診,早治早好,莫要誤了姑娘前程。」
汪銘蹙眉婉拒,「早年京師,有幸已尋過林妙手,這瘋症他也束手無策……」
「汪大人也說是早年。」顧勞斯笑著打斷他,「您老有所不知,這些年林大夫只我一個病患,無俗務纏身,反倒有空專研疑難雜症,醫術早非當日可比,後生以為,還須一試。」
老頭是個急性子,慢太極打兩個回合,就沒了耐心。
他蒼老的臉上露出痛苦神色,話語也直白起來,「顧家小子,你我平素亦師亦友,有忘年之誼,便體恤體恤我這把老骨頭,莫要叫我為難。」
「我只剩這一個後人,再也經不住白頭人送黑頭人的徹骨之痛了。」
說著,老頭竟是要直直跪下,被蘇朗眼疾手快扶了起來。
顧悄沉默了。
老汪話說到這份上,他確實勸無可勸。
求生還是求仁,從來仁者見仁,生者看生。
各人自有各人的答案,強求不來的。
正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汪驚蟄發飆了。
「爺爺,你只想叫我活著,可有沒有想過,死了的人他們在哭?」
她披頭散髮,如鬼魅一般立在迴廊轉角。
也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聽了多久。
慘澹月色自她後方傾瀉而下,拉出一個黑洞洞的人型剪影。
顧勞斯搓了搓胳膊,突然覺得有點冷。
少女嗓音空靈幽暗,緩緩哭訴。
「這些年,我夜夜聽汪純在哭。
他哭他無銘無碑,無處安身;他哭行兇的道貌岸然坐高堂,他死了還要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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