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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隨風喘了口氣,渙散的目光轉向寧雲方向,「太子……殿下,趙家的治淮……咳咳咳……法子,再不會有,既然天下負我……便也叫我負一回天下……咳咳咳……好了……」

「我趙家一門……都在地下等著看……昏君的下場……」

這一刀扎得極狠極深,隨行御醫來得迅速,但把過脈後直搖頭。

「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啊。」

胡十三一下子仿佛老了十歲。

他不信邪,抱起趙隨風漸漸冷去的身體向外衝去,「不會的,不會的,城中大夫呢……」

縱使不忍,指揮使還是將他攔下。

「胡老闆,節哀。江漢大亂,你也難辭其咎,怕是由不得你胡亂行走了。」

胡十三似已瘋魔,全然不顧明孝衛的攔截,只一味強闖。

情勢急轉,令顧悄應接不暇。

上一秒趙隨風還言辭犀利,說著要翻案,下一秒就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青年看似毒舌恣肆,其實內里柔軟善良。

春風樓初見,他仗義替顧悄鳴不平;釣魚時也處處關照,生怕他吃虧;哪怕點頭之交,他也願意在玉奴被欺辱時出言解圍……

過往一幕幕,猶如昨天。

府城那些日子,他細細教顧勞斯易容,不厭其煩教他小倌身段神態……

現在想來,這些於顧二、胡十三,只是一場陽謀,於隨風本人,無異於撕開血肉,鈍刀凌遲。

或許那時似真似假的怒意和譏諷,已是他千瘡百孔的尊嚴所作的最後掙扎。

他們,誰也沒有聽到青年沉默的吶喊。

想到這裡,顧勞斯眼眶發紅。

哭包很久不曾泛濫的淚腺,終是繃不住。

他哽咽著叫蘇朗出手,將寺門前以一敵眾的胡十三敲暈過去。

折了一個,不能再搭一個進去了。

混亂平息。

寧雲亦十分疲憊。

他方才吐了一口血,面如金紙,服藥喘了良久才復見血色。

他沒有遵醫囑休息,反而強撐著領著顧悄,爬了趟萬佛塔。

顧勞斯本就是個單薄人,自己爬塔都勉強,還得攙著個病患,一路迎風飆淚。

塔尖而陡,幾乎九十度的階梯又窄又長,二人並行十分艱難。

顧勞斯又不敢把明孝塞在外側,只得一邊忍著驚懼,一邊胡亂找些話絮叨分神。

「趙隨風雖然偏激了些,但也情有可原,兄長一定要網開一面。」

舊時攛掇老百姓造反,可不是一死就能了事的。

沒絕戶的高低要整個絕戶,但凡沾親帶故的,都躲不過一刀;如趙隨風這樣已經絕戶的,祖上都要扒拉出來鞭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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