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顧悄感覺床褥沉下幾分,耳畔傳來謝景行低沉的笑音。
「琉璃,這藥須趁熱喝,可你家主子睡得沉,看樣子要我親自哺餵了。」
顧勞斯一個激靈。
他想起休寧第一次發病,在黃宅養病的那幾天。
難怪病中還覺綺思不斷,感情這廝沒少占他便宜!
他眼皮微動,立馬詐屍,先發制人道,「你們這般貼著我耳膜吵鬧,豬都要醒了好嘛!」
罵完,他就著謝景行的手,幾口灌下藥。
他喝得太急,黑色汁液又比往日難喝上不止一點,酸中帶苦,苦中帶臭,還兼著一股直衝天靈蓋的刺鼻氣息。
藥還沒進胃,就被他嘔出,嘩啦啦吐了謝景行一身。
漆黑湯藥里,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黏稠帶血的胃液。
謝景行驀地沉下臉。
離他幾步之遙的琉璃,甚至敏銳察覺到一絲殺意。
小丫頭煞白著臉,抖著膽子上前,想替她的傻主子搶救一下。
卻見那閻王只顧著用乾淨的袖口替他擦拭嘴角,分毫不介意染一身污穢。
清理乾淨手臉,他嫻熟地替顧悄褪去濕透的中衣,將人抱到大床內側用被子包好,只留給丫環一個外圍收拾床褥的機會。
既不是嫌他主子穢物,那謝家姑爺瞬間的殺意又是什麼?
琉璃腦瓜子飛轉,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她小心翼翼鋪好床,這次換了床不那麼刺眼的暖杏色喜鵲登枝錦被。
「叫林煥再熬一碗藥來。」
待丫頭出去,謝景行一低頭,就對上顧悄烏泠泠的雙眼。
不過十天,顧悄就瘦了一圈,原本有些腮肉的臉,肉眼可見尖了起來,襯著一雙眼睛格外得大而無辜。
顧悄定定看著他。
在他以為顧悄要問些什麼的時候,下巴突然被咬了一口。
「謝景行,剛剛你生氣了,那眼神像要吃人!」
說著,他可憐巴巴捂住隱隱作痛的腹部,「我知道,你肯定嫌棄我了。
文廟初見,你就嫌棄我,那時候我摔在你身上,糊了你一身鼻涕眼淚,你就是這個表情……嚶嚶嚶,沒想到你嫌棄我……難道我邋遢一點,就不是你捧在手心的小寶貝了嗎?」
謝景行只好用行動證明,小寶貝究竟還是不是小寶貝。
琉璃端著第二碗湯藥回來時,就被房裡的曖昧氣氛臊得同手同腳。
她不爭氣的主子,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歪在閻王身上。
方才還乾燥無色的唇,紅艷水潤,兩腮也泛上薄紅。
領口無暇整理,凌亂散開些許,鎖骨上一枚紅印尤其扎眼。
這麼瞧著,一身病氣好似去了六分。
可她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小姑娘才不管夫夫情趣,只覺這人半點不知道疼人。
他家公子都這樣了,他怎麼下得去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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