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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有了後來諸多禍端。

冤冤相報,無窮無盡,這便是法理之弊二。

朝光,世間繩墨尺規雖有形,但很多東西沒有。

以有形約束無形,實在難取。」

秦昀沉默了。

彼時他還不懂其中深意,更不知這是恩師的最後遺言。

「刑名無恥,德禮有格。

故而德為上治,法為下治。

朝光耿直,唯缺這一點通透。

為師能提點你的,也只到這裡了。」

秦昀一生循規蹈矩,奉行法治,連教書都如一台合格的機器。

臨到終了才醒悟,所謂規矩、禮法,不過是權力者御下的博戲。

他的師門、親人,同他對法的執著一道,都做了權利遊戲的獻祭。

一生氣力使錯地方,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三十年來他所堅持的真相,真真是一個笑話。

不怪休寧時顧准老是嘲他迂執。

「法為末器,真相有什麼意義?

朝光你啊,就是太較真。依我說,只要折盡寧樞左膀右臂,屆時不說替我等正名,就是叫他傳位給我女兒也使得!」

聽似大逆不道,實則最是通透。

原來,他一直都在捨本逐末……

滅門冤屈昭白天下,十數年鬱氣盡數宣洩。

秦老夫子不僅沒有如釋重負,反倒更添一層罪責。

是他駑鈍,處漩渦中心仍不知避禍,才帶累一門枉死……

日暮時分,案審暫時告一段落。

同僚們都下了衙。

空蕩蕩的寺司,秦昀用錦布細細將官印擦拭乾淨。

掌燈時候,小吏伸頭來探,卻見上官早已掛印而去。

西門外,舊巷頭。

籠火明滅一壺酒,公事已如風馬牛。

顧准早在那裡等候多時。

見著他,立馬扔過一個紅泥罈子,「江北燒酒。」

秦昀堪堪接住,瘦弱胳膊沉沉一痛。

臉上卻露出一個笑,「哪兒來的好酒?」

老頭左右張望一眼,比了個噤聲動作。

「嘖,謝錫那老混蛋拿來哄我家傻小子的,我順了兩壇,可不能叫他知道!」

拎著同款酒的顧悄:……

老夫子顯然也望見一眾小學生,「嗬,老夫一人可喝不過你們一群。」

顧准聞聲回頭,就見族學小子們齊齊整整,酒也是標配,人手一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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