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多久,迎面遇到崔循。
他的臉色看起來比平素還要寡淡三分,已經足夠叫人看出心情不佳,對於自小就被教導要「喜怒不形於色」的崔循而言,並不常見。
班漪並未側身避讓,略一猶豫,出聲攔他:「宴廳之事,想必長公子已經得知。」
崔循道:「是。」
「我為公主女師,與她朝夕相處月余,可確准她並非那等輕狂驕縱之人……」
「可她確是沉不下心的人。」崔循打斷她。
他自然不會真以為,蕭窈見識短淺到為了支髮簪大鬧壽宴。但鬧到這樣的地步,有理也成了沒理,究竟是為什麼緣由,已經不重要。
更何況,她方才連一句辯駁都不肯講,要旁人如何?
班漪清楚明哲保身的道理,今日之後,她若是還站在蕭窈那邊,只怕同王氏這邊就沒法交代。
可眼下,卻還是忍不住又回護了句:「公主到底年少……」
崔循深深地看了班漪一眼:「你沒能教好她,也沒能護好她。」
若是改不了蕭窈的性子,今日就該時時陪著,班漪方才若在,總不至於鬧得不可收場。
班漪看著崔循遠去,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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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祈年殿時,重光帝才用過藥。
葛榮跟在重光帝身邊這麼些年,也算見多識廣,又是看著蕭窈長大的,清楚這位小公主的性情。
饒是如此,聽了內侍的回稟,依舊難掩詫異。
他生怕將重光帝氣出個好歹來,著意吩咐內侍,先去傳醫師備著。
這才進殿,字斟句酌地講了王家發生的事情。
重光帝手邊的白玉碗跌落在厚厚的茵毯上,倒沒碎,只是滾了幾圈,最後停在葛榮腳邊。
「公主想必是受了委屈,才會這般失態……」葛榮躬身撿了藥碗,覷著重光帝的臉色,小心翼翼地為蕭窈解釋。
重光帝並未大發雷霆,臉上甚至並無憤怒之色,唯有濃重的疲倦。
他靠著憑几,似是被抽空全身的力氣,低聲道:「叫人吩咐下去,待公主回宮,令她去伽藍殿罰跪,靜思己過。」
伽藍殿是宣帝在時,著人在宮中建的一處佛堂,用以悼念孝惠皇后。
宣帝駕崩後,此處鮮有人去,淒清寥落,竟漸漸成了思過的去處。早幾年仿佛還出過人命,以致後宮頗多流言蜚語,說是深夜總能聽到鬼魂嗚咽。
葛榮勸道:「如今正值隆冬,天寒地凍,公主若是凍出個好歹……」
「若不重重罰她,如何能給王家一個交代?他們又如何肯善罷甘休?」重光帝虛握著的拳頭錘在憑几上,不住地咳嗽起來,「蕭褚前車之鑑,你豈不知?難道要看窈窈重蹈覆轍?」
蕭褚,是重光帝的十五弟,也是在重光帝前頭,坐在皇位上的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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