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不熟悉此處的道路,尤其是在這偌大的梅林之中,兜兜轉轉,最後不知怎的,竟繞到了先前那處亭子。
謝昭已經被謝盈初請走,可崔循竟還在。
他對謝昭的琴並沒什麼興趣,也不喜文會的喧鬧,打算的是喝完這盞酒,看完最後一頁公文便離開。
崔循合了牒牘,正欲起身,餘光卻瞥見一角紅裙。
蕭窈杯中的殘酒已經冷了下來,持著瓷盞的手,指尖微微泛紅。
她步入亭中,將杯子放在石桌一角,問道:「還有熱酒嗎?」
在不遠處有謝氏的僕役,無所事事地守著煮酒的小爐,可她並沒去。
青瓷盞中余著些許殘酒,邊沿處,依稀殘存著抹唇脂。
崔循錯開視線,微微頷首:「有。」
蕭窈正要親自斟酒,卻被崔循攔了下來。
「兩種酒不同,不宜混飲。」
崔循另取了只新的杯子,修長的手提起蓮花注碗中溫著的注壺,略略傾斜,金黃澄澈又依稀透著些青碧色的酒液緩緩淌出。
不多,只小半盞。
蕭窈皺了皺眉。
崔循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一板一眼道:「此酒性烈,不宜多飲。」
在他那裡,仿佛總有許多「不宜」的事情,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蕭窈看向他手邊的牒牘,想起一事:「聽父皇說,太常寺欲知我是否參與元日祭禮?」
崔循:「公主去或不去,章程不同,自該儘早定下。」
蕭窈點點頭,又問:「那依少卿看來,我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崔循未置可否,只道:「此事該由聖上決斷。」
「父皇雖未明說,但看得出來他想要我去,只是怕禮儀疏漏,出什麼岔子。」
蕭窈不似從前那般針鋒相對,態度溫和,像是真為此事煩憂,想要問問他的意見。
崔循:「公主若去,太常寺自會撥儀官,為你講授禮儀章程。」
「這樣……」蕭窈托著腮,看著崔循那形容美好,卻永遠好似覆了霜雪的眉眼,鬼使神差地,開口問他,「那少卿可願親自教我?」
崔循原本低垂著的眼睫倏地抬起,那雙如深潭般幽深而平靜的眼中生了波瀾。
蕭窈能清楚看出他的詫異,就如牢不可破的堅冰上浮現裂痕,清晰可見,無處遁形。
但這點失態轉瞬即逝。
崔循很快就恢復了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緩緩道:「聖上若有令,臣莫敢不從。」
蕭窈聽出他在避重就輕,想了想,略略傾身,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是父皇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她在梅林中轉了許久,衣襟上仿佛沾了梅花的幽香,又不盡相同。
鬢髮上那枝被長公主隨手簪上的細小紅梅並不牢固,本就搖搖欲墜,她一低頭,竟從鬢邊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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