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註定的事,拖延下去又有何意義?
「此事歸根結底,與其說是我娶妻,不如說是為崔氏挑選一位主母。」
「那些女郎,於我而言並沒什麼分別。」
「不若挑個合母親眼緣的,能在後宅與您作伴解悶,也好。」
這樣冷情的話,他卻能說得坦然,不像娶妻,像是給後宅添個擺件。
崔夫人不甚認同,卻也知道確實如此,猶豫不決:「琢玉當真沒有心儀的女郎?」
崔循淡淡道:「當真。」
他陪著崔夫人喝了盞茶,沒再久留,起身離開。
剩下半日見了崔氏旁支的一位長輩與與他家的兒郎,允諾會為其安排差事;又見了嫁入王氏那位姑母,聽她含淚斥責一番王郎如何荒唐,耐著性子安撫,答應會適當敲打;最後則是看了桓大將軍送來的禮單,令人籌備回禮。
等到一切忙完,用過飯,夜色已濃。
「咱們府中還是缺位主母,若不然,多少能為公子分擔些,不至於這般勞累。」松風換了臥房的香,未聽柏月答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收拾個衣裳,愣什麼呢?」
柏月一臉微妙,扯著崔循沐浴前換下的衣裳一角給他看。
素白的衣袖內側,有一抹紅。
松風訝然:「公子受傷了?」
「笨!」柏月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這是女郎們用的胭脂。」
松風更為詫異了。
他在崔循身邊服侍這麼些年,自然知道,公子從來不近女色。更別說,這胭脂還是留在如此私密的地方。
柏月問:「你今日一直跟在公子身邊,可見著什麼?」
「自然沒有……」
松風下意識否認,凝神想了想,正欲開口,卻只見自家公子已經回來,連忙緊緊地閉了嘴。
崔循才沐浴過,只系了件細麻裁製的禪衣,微微潮濕的墨發散在身後,白玉般的臉神情格外寡淡。
兩人一看便知他心情不佳,換了個眼神,誰也沒敢多說半個字,悄無聲息退出了內室。
崔循的作息十分穩定,若非有萬不得已的事,並不會深夜處理。
每日何時睡、何時起,都有一定的時辰,很少變動。
他也習慣於睡前躺在榻上,將白日之事從頭到尾回憶一遍,好查漏補缺。
便不可避免地想起,在幽篁居中與蕭窈的事。
夜色濃稠,屋中只餘角落處一盞豆燈,微薄的光透不過重重帷幕,五感似是因此混沌,卻又仿佛更為真切。
他能清晰地回憶起蕭窈撲在他身上時綿軟的觸感,以及唇脂印在脖頸上,血脈流動仿佛因此加劇的滋味。
他那時險些動怒,氣蕭窈輕浮,不知好歹。
如今……
崔循合了眼,掐斷逐漸不著調的思緒,不再回憶,靠著默背熟稔的佛經,良久後終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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