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窈只瞥了眼,柏月已然知情識趣退下,並未通報打擾。
她趿著絲履,輕手輕腳地進了內室。哪知才繞過屏風,便四目相對,被他看了正著。
崔循無奈:「夜間風寒,怎麼就這樣過來了?」
「睡不著,」蕭窈踱至書案前,「便想著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崔循觸及她發涼的指尖,微微皺眉,正要叫她披上一旁的鶴氅,蕭窈已看出他的打算,犯懶道:「你幫我暖暖就是。」
蕭窈才沐浴過,松鬆散散繫著的外衫之下,是柔軟的寢衣。長發不曾再綰起,有幾縷散在身前,婉伸膝上。
衣擺鋪散,猶如嬌艷的花瓣。
崔循攏著她的手:「都是些無趣的事情。」
蕭窈點點頭,貼近了些,有意放軟聲音:「我還是惦記著白日之事。想聽你講講,譬如王儉這樣的事情,該如何料理?」
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腕骨,崔循反問:「為何?」
「不懂的事情,便想問個明白,是人之常情。」蕭窈煞有介事笑道,「我這樣上進,求知若渴,你不該欣慰才對?」
崔循道:「我不是你的教書先生。」
「的確不是。」蕭窈不甚規矩地跽坐著。因有求於人,只好隱晦道,「先生們都知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你卻不明白,只想叫我什麼都不做,等著你餵來的魚。」
崔循聽出她意有所指,便也道:「那你可知民間還有一句俚語,叫做『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當真傾囊相授,焉知徒弟不是個沒良心的,學成後便不管不顧了。」
蕭窈:「……」
她只好裝傻,撲到崔循懷中,悶聲道:「藏私不好,你不要那樣。」
崔循抬手將她抱了個滿懷,沉默片刻,終於還是嘆道:「你當真想學?」
蕭窈認真地點了點頭。
從沒人教過她這些。
宮中的傅母們會教她背士族譜系,教她行走坐臥的諸多禮儀;班漪好上許多,會循循善誘,教她一些未曾想過的道理。
但她每每對著朝局正事,依舊無從下手,難以周全。
她貼得極近,暗香涌動,看過來的眼眸清亮如水。
崔循定了定神,正色問道:「你知曉此事,如何作想?」
「乍聽姑母提及時,我想,應遣個聰慧的人去往湘州探望,總能叫王儉露出馬腳,戳破他欺君罔上。」蕭窈頓了頓,沮喪道,「可又一想,恐怕沒什麼用處……」
若當今君強臣弱,自然能以此治王儉的罪。可偏偏並非如此。這本就是個心照不宣的謊言,戳破不戳破,有何意義?
更何況湘州是王儉的地盤。
哪怕再怎麼昏聵無能,也是條地頭蛇,若真翻臉有誰能確保自己全身而退?
崔循聽她反思罷,開口道:「倒也並非全然不可行。」
蕭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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