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的個頭甚至還沒有這張黃花梨木桌高,爹爹給人看完診,回頭對上兩雙烏溜溜的眼睛正盯著他,笑著朝他們招招手,一手一個將他們抱到膝上。
從桌子底下的小屜子裡摸出兩顆糖丸悄悄塞進他們手裡,再做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別告訴你們娘。」
後來,等到她和長姐都大了,省事了,父親便不許他們到濟世堂玩耍了。
鄒家醫術傳男不傳女,這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
……
「這濟世堂畢竟是你家祖傳的基業,如此轉讓出去,怪可惜的。」
孫掌柜的聲音傳入耳中,玉嬋將思緒從回憶中收回。
「可您也瞧見了,濟世堂如今出了那樣的事,家父又病了。我們孤兒寡母,著實是走投無路了。祖宗家業再要緊,也及不上活著的人要緊。除了我家中上上下下幾十口,還有這鋪面上跟了我家的幾十年的老大夫、夥計們,總不能虧待了他們不是。」
「我看也未必!」孫掌柜在堂中的一張圈椅上一屁股坐下,左右瞧了瞧,撐著膝頭偏向她,壓低了聲音道:「你小小年紀就精通醫道,只要堅持下去,渡過眼前的難關,將來的造詣未必趕不上你父親。」
玉嬋無奈地笑了笑:「可鄒家醫術傳男不傳女,這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
孫掌柜一巴掌拍在黃花梨木桌上,將桌上的幾隻茶杯震得哐啷作響。
「去他娘的規矩,你鄒家不許,我孫家可沒有這樣的規矩。索性你離了鄒家給我孫家做女兒,將來等我過世,益元堂就傳給你。」
玉嬋有些忍俊不禁地搖搖頭:「這可不成,孫家幾位哥哥還在呢,您這樣,將他們置於何地?」
孫掌柜無奈垂頭,方才所言終究不過氣話。
他再怎麼欣賞玉嬋也不可能真跟鄒文廷搶女兒,只能搖搖頭,嘆口氣,對上那雙如鹿一般的清澈雙眸又忍不住覺得可惜。
「如此倒叫你埋沒了。我記得惠文帝在位時也不是沒有過女醫,甚至還出過一位女醫官。只是不知為何到了如今卻似倒回去了。要我說,英雄不問出處。只要醫術高明,男醫女醫又有何分別……」
玉嬋自他的語氣中聽出了無限悵惘,心中也忍不住嗟嘆。
本朝倒也不是沒有女子行醫,只是大多是替人接生的穩婆,可以單獨坐診的幾乎沒有,醫女的地位通常都不太高,更別提什么女醫官了。
至於她會醫術的事兒連她家裡人都不知,孫掌柜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這事兒還要從孫老夫人說起。
一次孫老夫人到寶光寺禮佛,回來的路上突然滿頭大汗,面色潮紅,頭一歪倒了下去,將隨行的丫鬟婆子都嚇壞了。
好在當時玉嬋正在附近給人施藥,婆子們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還是聽了幾個村人的建議死馬當活馬醫將玉嬋給請了過去。
玉嬋過去一瞧,原來孫老夫人體豐怯熱,在轎里悶得太久中了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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