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苻繚對他的理解。
他無聲笑了笑。
「差點忘了說正事。」他道。
說罷,他先是提了個問題。
「當今朝政,如何劃分黨派?」
「大抵是文官算舊黨,武官算新黨,還有宦官黨。」
苻繚覺得自己像是答題一樣,仍是應道:「當然也有例外,終歸還是看他們偏向哪邊的利益。」
「新舊黨的稱呼又從何而來?」奚吝儉繼續問。
「北楚分裂前,先皇重文輕武,導致文官總壓著武官;而分裂時,北楚靠著武官英勇作戰,才收復失地,因此不得不提高武官的地位,便漸漸成了重武輕文,文武地位扭轉。」苻繚道,「文官仍舊看不起武人,自稱舊黨,想要光復以前的榮光,武人則相反,便以新黨代表自己。」
奚吝儉「嗯」了一聲,算是滿意他的回答,可轉頭又問出一句:「你覺得當初敵軍幾乎殺到皇城,文官里真的沒人出力麼?」
苻繚意外地頓住了。
奚吝儉繼續手上動作,將苻繚的視線引到方才被打斷的地方。
他的手輕輕掃過,下面赫然露出一節白色的指骨。
血肉已經腐化乾淨,骨頭的白色亮得讓人難以睜開眼。
不僅是這一塊,奚吝儉輕輕一掃,周圍便有許多小白點暴露出來。
一些土裡閃著金屬的光芒,是馬蹄鐵與兵刃。
它們都被腐蝕,光亮只是曇花一現,又歸於安息。
苻繚意識到這片地是什麼地方。
像是佐證他想法般,奚吝儉道:「這缺口當然不是平白無故出現的。」
苻繚看見奚吝儉動了一下,似是要回頭看他身後的皇城。
「這座皇城,其實改建過。」奚吝儉冷笑一下,「改小了。原本的城牆,正好挨到這片土丘。」
奚吝儉最終沒動。
「埋在這裡的,都是用血肉堵成防線的戰士。」奚吝儉眼底泛起一絲波瀾,「有文人,有武人,有入伍的士兵,也有自發抗敵的百姓。死了就往上填,從武官,到文官,甚至宦官。先前文官冗雜,死了很多,最後還是留有這麼多人,武官雖少,憑著自己的武藝,倒也能活下來些,變成了現在這局面。」
「無論是誰,當時的大家都只想救北楚。」他緩緩道,「可惜奚宏深躲在龍椅後面,殿內的宦官侍從硬著頭皮安撫官家,緊緊地關上宮門。」
比起怕敵軍打進來,他們更怕的是奚吝儉。
苻繚沉默片刻。
「這塊其實是個風水寶地,對吧?」他勉強勾了勾嘴角。
「可惜土太淺了,他們不能好好休息。」奚吝儉略有遺憾,將被排開的土重新覆在上面,「孤也得寸進尺,年年都來打擾他們。」
土丘又恢復成往常的模樣,薄薄的土一蓋,霎時間那些痕跡全都被蓋上,仿佛這片地上從來沒有過生機,歷史也不再被人所知。
「而且孤不想其他人再來打擾他們。」奚吝儉道,「所以孤沒有同意。」
旁邊園林的絲竹聲漸漸又起,苻繚依稀聽見奚宏深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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