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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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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要与江鹭如何。

她躲江鹭都来不及。

可他昨日还送药给她,今日就要与杜嫣容相看。

荒唐!

……而只要想到那二人交好、成亲,躲在背后还有着共同语言——

一起说姜循的坏话。

……姜循咽不下这口气。

姜循绝不可能允许那二人成就好事。

--

此时,江鹭好不容易摆脱群臣与贵女,在宫道间行走。

天幕昏昏,阴云密布,天上偶传几声雷鸣。

江鹭过一宫墙时,忽见三两个老臣相携而出。

江鹭转身便要躲开,但他五感敏锐,他垂下的余光,见到一个老臣发现了他,脸色一下子惨变。

--

江鹭认出了这个人——

他不知此人如今身份,但是两年前,此人去过凉城,做过监军。

那老臣不认识南康王府小世子。

但是当年的凉城中……他也许见过江鹭。

--

晴天霹雳,江鹭怔在原地,一层细细密密的凉意顺着脊椎攀爬。

今日与宴的大臣非尊即贵。当年凉城一个监军,今日已不知居何高位。

孔家,曹生,目前还不知身份的老臣……他越来越意识到,当年凉城事牵扯的人越多,越是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

几个老臣相携着回席,其中包括那个见到江鹭便色变的臣子。

江鹭悄然随后。

前方,一个侍女笨手笨脚地撞到江鹭身上。

侍女恐慌:“对不起对不起……”

江鹭正在跟人,本要避开侍女,一张纸条,不露痕迹地从侍女手中,到了他手里。

江鹭恍惚中,低下头。

侍女朝他眨巴着眼睛:……是姜循的侍女,玲珑。

--

狭小的宫道上,玲珑焦心如焚。

江鹭打开纸条。

纸条上写了三个字:雨花台。

玲珑硬着头皮说姜循教她的话:“我们娘子担心你不了解东京,被太子骗,被贵女们骗。她忧心你,急得掉眼泪……”

玲珑心里嘀咕:小世子会信这种胡说八道?

江鹭凉凉瞥她一眼。

玲珑虽讪讪,却也被俊美郎君浓长睫毛下望来的这一眼所惊艳。

……不怪娘子方才走神。

--

天公不作美,天色更阴。

江鹭揉碎字条,继续跟人。

她嘴里没一句实话,她做梦吧。

他有大事要谋,绝不可能和她私会。

她没有心,他也不会为她所惑。

一更

江鹭认识那位老臣。

他回到席间,那位老臣目光冷不丁与江鹭对视,带着几分审视、疑惑。

老臣却没有上前与江鹭搭话,江鹭平静如常。

坐在贵女席间的姜循在得到玲珑耳语后,发现小世子去而复返。姜循朝贵女这边望,见杜嫣容与长乐公主都不在,恐怕那二人正是去“雨花台”和世子相看去了。

但是奇怪。

姜循知道但凡自己给出“雨花台”的讯息,江鹭便一定因为不想见她的缘故而去避免。可难道江鹭来禁苑,他不知道他自己是来与佳人相看的?

就算有姜循搅局,他也不至于回来得这么快吧?

除非……事情有了其他变故。

姜循心中这样想,慢悠悠地饮了一盏葡萄酿。

酒液微酸,她蹙了一下眉。

而就是她思忖的片刻,她再偷看时,便发现江鹭又不见了。

姜循:“……”

不对劲。

青帐飞扬,贵女嬉笑轻语。

坐在人旁的姜循静静饮了这盏酒,侧过脸望向玲珑。玲珑立即懂事低头,答复自己方才与江鹭见面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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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鹭这一方再次离席,依然是那位老臣的缘故。

他在席间借周围臣子的交谈,知道了那老臣如今身份。而他喝盏酒的功夫,便发现那老臣偷偷溜走了。

琉璃盏中葡萄酿色浓味酸,江鹭喝得面不改色。

天上雷鸣再低低轰一声的时候,众大臣抬头看天;江鹭饮完酒,起身退席。

雨季将来。

雷鸣声让人心生恍惚,让江鹭不由得想起两年前那位老臣的慈善面目——

老臣名唤章淞。

两年前,章淞只是礼部一个郎中,调往凉城做监军。

章淞年过半百,虽是监军,却对军务不闻不问,整日坐着喝茶听曲,活赛神仙。程段二家的年轻郎君们调皮,想戏耍这个监军,被段老将军拦住。

段老将军说:“凉城艰苦,章淞在东京被人排挤来咱们这里,水土不服,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你们要包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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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轻的郎君不服气,质疑:“小世子也是从繁华地方来的,怎么不像他那么麻烦?”

彼时年少的世子安静寡言地坐于廊后,不参与他们的嬉笑、吵闹。

沙扬鹰飞,天高云阔。小世子抬头凝望天上飞过的鹰隼,知道自己不属于凉城——

他只是被爹偷偷送去凉城的。南康王生气他为一爱撒谎的小娘子而萎靡不振,气怒他的不堪重用。南康王要他长大,要他在战场上“练心”。

荒野大漠必将教会世子成长,腥风血雨将铸造世子一颗千锤百炼、如水沉着、如冰冷酷的心。铁血战场会磨炼世子,教会世子何谓“不动心”。

世子不会永远待在凉城。辽阔大漠不是他的家,秦淮水畔才是他的归处。

那时候,谁会料到以后的事?

江鹭怎会料到——

凉城武将和阿鲁国王共陨火海,凉城分割于阿鲁国,大魏与阿鲁国结为“兄弟盟国”。边关百姓远走他乡,沦为游民;边关故友皆亡,死不瞑目。

章淞回到东京,一跃成为礼部侍郎。

这位礼部侍郎主持此年的春闱,成为这一年的“主考官”,将作为登科学子的“座师”,桃李天下。

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多喝了两盏酒,意外发现自己曾经在凉城见过南康小世子。

章淞坐立不安,几息便走;又有几位大臣离席,江鹭片刻后,亦寻借口随大流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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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淞用了“醒酒”的借口,支走所有服侍的宫人,在一静谧宫舍中坐立不安。

他知道南康王小世子代父来京,为太子祝寿。

但他不知道,南康小世子江鹭,和他两年前在凉城程段两位老将军麾下的一位小将,长得一模一样。

那小将并不显山露水,可眉目端华宛如小神仙。没有人会错认容色过人的郎君,于是章淞见江鹭第一眼就胆寒,快速将江鹭与两年前的凉城事变联系在一起。

这可不好。

当年的人应该死光了才对。

所有人死光了,章淞才能心安理得地当好礼部侍郎,在东京过得风生水起。如果有凉城的“死人”想翻案,想查真相,今日许多人的平静日子都要没了。

何况那个“死人”是南康小世子。

南康王势力不小,小世子位尊至极,想要查的东西,旁人很难拦住。

不行,不能让江鹭翻出当年的事。

章淞在宫舍中徘徊数圈后,下定决心,悬腕握笔,俯于桌案前,开始书写一封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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