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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轻岫看见墙上悬了一张五弦琴,干脆过去将琴取下,放在膝头,简单试过音后,合着拍子为徐非曲伴奏。
韩思合眯着眼睛听了会,随后道:“大家都住郜方府,往日竟不晓得朝帮主如此文武双全。”
朝轻岫摇头:“小时候学过一些,后来搁下了。本来弹得就不好,许久未碰,指法早已生疏。”又感慨,“早知有今日之境遇,我当日一定在弹琴上多下些功夫。”
韩思合饮了两盏酒,有些微醺,闻言笑道:“小时候?朝帮主如今的年纪也不算大啊。”
朝轻岫也不解释,只是一笑。
她只是外表看起来有些幼稚,心理年龄还是挺成熟的。
朝轻岫想,突然变小十来岁也算是一种挺经典的侦探模式。此外还有因为囊中羞涩必须寻找舍友分摊房屋租金,她自己的话倒是满足了囊中羞涩这个条件……
韩思合本已经补过觉,不过因为作息被打乱,如今还是有些犯困,此刻又多喝了酒,神色有些倦怠。
曹鸣竹见状,唤那个名叫边风的女使拿了写着院落的牌子来,请众人挑选晚间住处。
袁中阳:“朝帮主最是辛苦,就请朝帮主先挑罢。”
朝轻岫亦不推举,拿了块写着“清波”的木牌。
曹鸣竹:“清波苑靠水,这时候住着倒很清爽。”然后又请韩思合挑。
韩思合挑的是丹枫苑,袁中阳选了金杏苑,杨见善选了秋霭苑,徐非曲拿了云间苑。
曹鸣竹令边风,喊了声:“春石,取了菜单来。”又道,“明日早食会叫人送到房中,各位先瞧瞧有什么爱吃的菜?”
穿越前的朝轻岫早上爱啃红薯或者吃加了番茄酱的鸡蛋饼,奈何此刻身在异世,只能入乡随俗,要了莼菜羹与几样小菜。
最后一个点菜的是陈霖天,他好饮,拿着菜单勾画半日,最终还是忍不住,讪讪笑道:“反正不在县衙中,我再要两壶酒跟一碗卤味罢。”
点好菜后,韩思合抻了抻懒腰,向众人道:“韩某撑不住,得先去睡了。”
她明显有了酒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步没看清,竟将春石与边风两人撞了个趔趄。
朝轻岫过去扶住韩思合,徐非曲替女使捡好东西。曹鸣竹不放心,叫了两个力大的中年女人过来,搀着韩思合回去院子里。
众人又喝了一回酒,到了戌时中,朝轻岫对徐非曲一点头,两人起身,向着其他人道:“我等先回去了,明日再会。”
怀莼庄内各处都有石灯,纵然天色已晚,也不至于看不清道路,朝轻岫挥退女使,自己带着徐非曲往住处走。
徐非曲本来有些昏沉,踏入院子之后,忽然觉得不对,问:“此地是云间苑?”
虽然环境昏暗,然而从布局看,她总觉得有些不像曹鸣竹介绍的那样。
朝轻岫看着牌匾上的“丹枫苑”三字,以及院子里那些叶子还未变红的枫树,一本正经:“应该不是。”
丹枫苑是韩思合挑选的夜宿院落。
徐非曲闭了闭眼:“……”
她以前居然不知道,帮主居然有迷路的习惯。
朝轻岫忽然一跃而起,一只手攀住面前的木梁,另一只手将牌匾倒扣回去,随后轻飘飘落下,笑道:“天色太晚,我也懒怠再找咱们的住处在什么地方,横竖眼前院落没有名字,也不知是谁人住所,你我就先在此处凑合一晚罢。”
徐非曲:“……”她觉得帮主有点掩耳盗铃,不过思考了自己如今的体力状况,她决定赞同朝轻岫的意见。
朝轻岫注意到院子里备了清水和火炉, 在同伴就寝前,干脆烧了点热水,让徐非曲先喝了一杯解一解酒意,然后才自去旁边打坐。
等人躺下后, 朝轻岫隔空一挥手, 烛火随即熄灭。
徐非曲躺在床榻上, 双目紧闭,却一直没能睡熟。
或许是因为她下午已经睡过一觉, 夜间难免有些失寐。
夜晚的怀莼庄安安静静, 让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动的清晰可闻, 闭目休憩的徐非曲清楚听到韩思合的鼾声,朦朦胧胧间,她隐约注意到中间鼾声停过几次, 应该是韩思合起夜喝水。
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落进来, 映在空荡荡的书桌上。
徐非曲一直没听见帮主的呼吸声与脚步声,却听到器皿放在桌子上的轻响, 还有一点水声——拿应该是朝轻岫打坐之后起身, 给自己倒了杯茶。
半梦半醒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徐非曲终于彻底陷入梦乡。
翌日。
昨晚徐非曲是在外面的榻上睡的, 睁眼时尚未完全清醒, 加上睡姿不大规范, 最终的结果就是起身时险些滚落到地上。
幸好她的轻功已经有些根基,在千钧一发之间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昨晚同样住在此地的人一共三位,其中韩思合跟朝轻岫醒的都早, 徐非曲因为睡眠质量不过关的缘故醒来得最迟,等她睁开眼时, 就看见另两人
', ' ')('正在一块对弈。
徐非曲想,难怪她苏醒之前,总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撞击木头,原来是棋子在敲击棋盘。
韩思合眼看自己这一盘又要告负,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干咳两声道:“外面天色挺亮,这时候已经卯中了罢?昨日曹掌柜,说了有人会送早食来,怎么没见踪影?”
本来怀莼庄内的仆役不少,不过因为花鸟使也在,曹鸣竹为了让怀莼庄的情况更符合“正在歇业”的描述,就将服侍的人撤了许多出去,也显得不那么铺张。
上司没做要求,下属自然趁机摸鱼,昨日女使将韩思合送到住处,服侍她睡下,也就自行离开了。
就在此时,三人忽然听到一阵高昂到令人难以忽视的哨声。
哨声尖锐,划破了清晨的安宁。
韩思合面色微变:“那是花鸟使内的传讯之音。”
朝轻岫听见动静,身形便是一动,韩思合也未见她如何动作,只瞧见白色的衣角在空中一闪,前者整个人就已经停在了院门处。
她没有直接出门,而是回头向另两人道:“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此处毕竟没有旁人,朝轻岫需要提防旁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徐非曲自然跟着帮主,韩思合定了定神,也道:“好,咱们就一起去瞧瞧!”
偌大的怀莼庄,此刻只有寥寥几位客人与仆役,周围安静得有些骇人,原本堪能如画的美景,此刻也显出某种不详的寂静之意。
路上朝轻岫因为要照料不会武功的韩思合,走的并不快,她一只手托起韩思合的小臂,好让后者也能加快速度奔行。
怀莼庄面积虽大,也不至于无止无尽,何况方才哨声的来源如此清晰,韩思合奔行不多时,就感觉自己停在了一处院落的门口。
“金杏苑。”
徐非曲仰头,念出了牌匾上的名字。
这是昨天袁中阳选定的住处。
她的脚步慢了一瞬,某种奇异的情绪自心底升起。
清亮的晨风吹来了花香与水汽,也吹来了一丝不详的铁锈气息。
徐非曲转头去看朝轻岫,对方的神色间却有种奇异的平静。
朝轻岫率先走进其中,另外两人随之跟上,三人绕过石屏,立刻看到了倒在地上袁中阳,还有衣衫上带着血迹的杨见善。
“……”
袁中阳双目紧闭,胸口有一个血洞,看起来像是被利器所贯穿。
站在他旁边的杨见善,衣衫上沾了斑驳的血迹——那些血迹的颜色十分黯淡,显然已经干涸了。
徐非曲轻声:“帮主?”
或许是被层出不穷的案件锻炼出了足够的定力,朝轻岫此刻态度甚是冷静:“遇见人命案子,自该上报本地县衙。”
她说话时,目光向韩思合一瞥。
韩思合定了定神,旋即道:“不错。”又道,“我即可去找本地里正,调些人手过来。”
徐非曲:“还是让在下去跑一趟罢。”她微微拱手,随后转头而去。
韩思合看着犹在失神的杨见善,也陷入了沉默。
遇见命案,一般会先通知本地县衙,或者联系六扇门,若是跟武林势力有关,联系本地合法帮派也可以——如今倒是凑得整齐。
朝轻岫放缓声音:“杨捕头,请问你是何时发现的尸体?”
杨见善嘴唇微动,片刻后才终于发出声音:“……杨某醒来时,袁县丞的尸体就在身边,于是吹响了哨子,准备唤人前来。”又道,“当时杨某的衣衫上,已经沾了不少血迹。”
朝轻岫的目光在杨见善身上一扫而过,放缓了声音,道:“那杨捕头一定受惊不浅。”
她走到院子里,似乎想看看能不能煮些热茶,却只发现了酒瓶跟酒杯。
杨见善:“昨日袁县丞拉着我喝酒,我就在金杏苑内坐了一会,不想酒意上头,就此睡了过去。”
桌上的酒瓶看样式,与众人昨日喝的没甚么区别,都是怀莼庄内常备的那些。
朝轻岫:“杨捕头酒量如何?”
杨见善默然片刻,开口:“我身在公门,偶尔需要外出应酬,所以酒量尚可。”
他话音方落,就感受到韩思合那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不必明言,杨见善也晓得对方的意思,他酒量不坏,武功也不坏,就算饮了酒比平日睡得熟,也不该对晚上发生了什么一无所觉。
朝轻岫安慰了一句:“待会咱们先查一查桌上的酒。”又问,“酒水是何人送来的?”
杨见善:“那些酒,都是咱们聚在一起时女使送来的,我从中随便拿了一些。”
“……”
韩思合瞧着杨见善,总觉得对方越说越像是在自首。
她清了清嗓子,道:“莫非是酒水有问题?我昨天睡得也很熟。”
朝轻岫:“我平日滴酒不沾,非曲倒是喝了一些,不过她夜间反而有些失寐。”又道,“还有曹掌柜,她也喝了酒,咱
', ' ')('们待会可以问问。”
杨见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昨日朝帮主与徐姑娘是在一个院子里睡下的?”
朝轻岫抬起头,幽亮的目光向他直直望来。
天色尚早,空气中隐有薄雾,那些雾气似也映在了她的眼中。
很短的一段时间后,杨见善听到了朝轻岫轻缓幽宁的声音:
“那时天色已晚,在下不耐烦一个个院子去找,正巧发现韩县令的住处,就在那边睡下了。”
三人交谈数句后,徐非曲、数位衙役捕快,还有不二斋的人员,都齐齐聚在了金杏苑的外面。
曹鸣竹面色不大好看,旁人也都能理解——特地腾空庄子招待贵客,结果一个贵客魂归西天,另一个贵客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案发现场,显然不是什么有利于不二斋未来发展的情况。
朝轻岫道:“曹掌柜,此事发生于怀莼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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