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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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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两年的消瘦,面容轮廓越发凌厉。

亦泠看一眼,心里就会颤动许久。

终于,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

亦泠立刻站了起来,俯身过去。

“你醒了?”

谢衡之没有任何反应,连呼吸都平静得好像要消失。

亦泠凝神看了许久,确定他并没有苏醒后,悬起来的心又一点点坠了下去。

她的气息也沉了下来。

垂眼,却看见他的手露了出来。

在营帐的灯光下,他的手看起来格外苍白。

本就细长的手指因为这两年的消瘦,骨节也突出了许多。

亦泠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她缓缓伸手,打算将他的手放回被褥里去。

可是亦泠的指尖刚刚触到他的手掌,便被他紧紧反握住。

亦泠浑身一僵,抬起眼,却见谢衡之依然紧闭着双眼,毫无苏醒的征兆。

唯独他的手,紧握着她不放。

天色黑尽时,营帐外的巡逻的士兵刻意压低了脚步声,交班时的声音也极轻。

为了让谢衡之安睡,营帐里只点了两盏灯。

士兵的身影映照在帐子上,拉得很长。

外面火光晃动着,影子也摇摆,他们偶尔停留,注意着营帐里的动静,以防有意外出现。

军医已经来了几趟,确定谢衡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自身的恢复需要长久的睡眠,便没再进来打扰。

夜越来越深,赤丘百姓的生活也十分简单。

往常这个时候,亦泠早已睡了。长久的习惯让她的身体做出了反应,疲惫到了极点,但没有半分睡意。

床边地面铺了厚实的绒毯,亦泠一动不动地坐在上面。

谢衡之手上的力道早就松了,但亦泠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反倒是紧握住了他。脑袋徐徐垂了下去,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始终盯着谢衡之的胸口。

忽然,门帘被轻轻掀开,灌入了一股寒风。

亦泠听见了动静,但没有回头看一眼。

今日已经来过很多人了,包括利春。

都是这样掀开门帘引颈张望,见谢衡之没有苏醒,便没进来打扰,又静悄悄地放下了门帘。

但亦泠不知道,这一次,站在门口的是刀雨。

她才从回赫山走出来,到了北营才听说谢衡之旧伤复发,已经昏睡了一整天,所以她没有歇息片刻,立刻赶来了谢衡之的营帐。

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亦泠竟然会在这里。

微弱灯光下,刀雨看着亦泠蜷坐在床边的身影,小小一团,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便没出声打扰。

只是低声问一旁的军医:“她什么时候来的?”

“今日一早就来了。”

军医本就猜到了亦泠和谢衡之有些渊源,如今看刀雨这态度,他更是落实了心里的猜想,也就不必解释她的身份了,“给大人送了些天山雪莲。”

刀雨闻言,眸光微动。

随即,她轻轻放下了门帘。

长夜寂寂,这一晚的赤丘格外平静,连风都消停了不少,天边星辰闪烁。

刀雨抱着双臂,安静地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火光,没有打扰里面两个人。

直到第二日清晨。

天光大亮时,士兵操练的声响已经回荡在北营上空。

谢衡之睁开眼时,灯烛已经燃尽,日光又被隔绝在外,营帐内一片昏暗。

他缓缓坐了起来,一寸寸地扫视这偌大却空旷的营帐。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床边。

在这漫长的一夜,他有时昏睡不醒,有时又有模糊的意识。

总觉得有人坐在床榻边,时不时轻抚他的额头,为他擦汗,拂开黏在脸颊的发丝。而他的右手掌心,也一直被人握着。

那股听不见看不见的感觉陪伴了他整整一夜,可是睁眼的那一瞬,他清楚地看见空荡荡的营帐,就知道昏睡中的所感所觉都是梦。

或许连在北营东门相见的那一幕,都从未真的发生过。

她根本不可能来找他。

更不会彻夜留在他身边。

这种情况也并非第一次发生。

亦泠刚刚离开上京那段时间,他尚未完全康复,夜里昏睡时,也常常感觉到她还陪在他身边。

可是睁了眼,却是一场空。

所以谢衡之也像那时候一样,静坐在床上,沉默不语,试图在惺忪中抓住残留的余温和气息。

不一会儿,营帐外响起了一道女声。

“大人应该还没醒。”

是刀雨的声音。

她说完,门帘便被掀起,和冷风一起灌进来的还有一抹日光。

谢衡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脸上情绪。

正想问刀雨什么时候回的北营,一转头,目光却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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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刚落下,还在轻轻地飘荡。

亦泠就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托盘,一动不动地看着谢衡之。

明明已经四目相对,谢衡之的意识还未回笼,仿佛又坠入了梦境。

直到亦泠先回过了神。

“你、你醒了?”

谢衡之只是紧盯着她不说话。

看着她眼下的青黑,看着她没来得及换洗的衣服,看着她松散吹落的发丝,还有手里端着的清粥和汤药。

此时的北营不算十分安静,练兵场上的动静很大,声浪滚滚。

如同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却像有浪潮在翻涌。

“你先喝点药,或者吃点东西。”

亦泠以为他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将托盘里的清粥和汤药都放到了他床边的案几上。

再抬起头,对上他沉沉的眼神,亦泠手指攥着袖边,低声道:“那我先走了,等下大夫就过来了。”

见他依然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亦泠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做什么,便转过了身。

快走出营帐了,却没听见身后的人有动静。

她又回过头,见谢衡之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

“……你不喝药吗?”

谢衡之慢慢收回了目光,垂着眼睛,低声道:“没力气。”

换作以前,亦泠很难想像这种话会从谢衡之嘴里说出来。

他好像总是无所不能,坚不可摧。

可是此刻,他苍白的脸色和喑哑的声音也都是真的。

亦泠低着头走了回去。

端起药碗坐到床边后,一抬眼,就对上谢衡之的目光。

随即,她连眼睛也垂了下来。

汤药是刚刚煎好的,还冒着热气,很烫。

亦泠用汤勺盛了一口,刚要放到唇边,又觉得这样的动作不合适。

哎,算了。

亦泠轻轻地叹了口气,吹了吹汤勺里的汤药。

喂到谢衡之嘴边时,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两人都不说话,亦泠连气息都在克制。

谢衡之却一直看着亦泠,目光毫不遮掩。

亦泠当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在这秋日的清晨,她浑身越来越热,不知是因为营帐里的炭火还是谢衡之的目光。

终于,当碗里的汤药终于要见底了,动作也快了起来。

一下接一下没停过,直到谢衡之突然开了口。

“你急着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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