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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
那抹古怪的意识碎片消失了,但似乎还带走了他们的妈妈。
乌云拧眉,脸上尚存被抽取精神力的苍白,“旦尔塔,你是第一个过来的,你看到妈妈了吗?”
半跪在地上的红发始初虫种毫无反应。
“旦尔塔!”乌云一把扯住了对方的衣领,咬牙问道:“你最先过来的,你看到妈妈了吗?”
“……没有。”
祂的声音很干涩,却也很清晰。
一瞬间,整个虫群都陷入了沉寂。
“用精神力感应啊!”缪忍着大脑刺痛提醒道。
白光出现前的那一刻,几乎抽尽了虫群的精神力,此刻他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个个强撑着力量,试图用那微小到如烛光一吹就灭的精神力寻觅虫母的踪迹。
四四方方的会客厅忽然变成了无边无际的荒漠,虫母的消失和精神力的损耗令虫群们寸步难行,只一个个如没了嗅觉的小狗般小心翼翼四处搜寻。
忽然,伽玛出声道:“我好像感应到了!”
“在哪里?”
“妈妈还好吗?”
“受没受伤?”
“嘘——安静,”伽玛喘了口气,超负荷的精神力令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却还是坚持着顺着那股微弱至极的呼应摸索。
片刻后,伽玛跪倒在地方,在众位虫群的注视下,缓慢而小心翼翼地伸手,自茶几下方摸索出另一截断裂后绕在一起的薄纱。
那是曾经披在虫母肩胛后侧,用于笼罩虫翼的装饰纱衣。
“……在这里。”
虫群们围了上来,几乎不曾留下空隙。
伽玛双手轻轻捧起那抹薄纱,声线颤抖,“把、把它掀开,小心点。”
旦尔塔凝眉,僵硬的神情里模模糊糊多了几分难言的古怪。
麦色的手指稳稳当当地捏在了薄纱的边角,在所有雄性虫族紧张的注视下,旦尔塔近乎战战兢兢地拉开了第一层覆盖在上层的薄纱。
底下什么都没有。
虫群们放下了半口气。
当旦尔塔捏住下一层的薄纱时,虫群们则下意识提起了气。
出于某种几乎不可能的猜想,旦尔塔的动作小心到了极致,那双能轻而易举捏碎颅骨的手掌稳而柔和,掀起的动作甚至不曾影响下摆处垂落的布料。
又是空荡荡,只埋着下一层的情景。
乌云吞咽唾沫,明明不曾缺水,但此刻他却觉得要干渴致死,“……妈妈真的会在这……里面?”
他的询问声有些扭曲,过度消耗精神力的后遗症不止会影响虫群的体能,更会钝化五感,如果不是伽玛还有残存的精神力可用于支配,他们大抵翻遍整个会客厅,都找不到任何属于虫母的痕迹。
伽玛:“我不知道,但是这里面……”
他微顿,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我在里面感知到了妈妈的精神力信号。”
“……可、可是妈妈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说出这话的时候,塞克拉已经快哭了,他的脑海里回放的全部都是从前被王虫啃食成断臂残肢的虫族,生怕自己等会儿在薄纱间看到什么。
……这么小的位置,难不成妈妈只剩下一根小手指了?
一想到这里,几百年没哭过的塞克拉红了眼睛,“妈妈他……”
“闭嘴。”旦尔塔呼出一口气,手指稳当地继续揭开下一层缠绕的轻纱。
本就被团得只有巴掌大的轻薄布料缠得很密,旦尔塔神经紧绷,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抽丝剥茧。
在所有雄性虫族都屏息凝视的时候,那截半透的轻纱终于到了最后一层。
歌利亚凝神,“那是幼卵?”
“……我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幼卵。”
轻纱底下藏着一枚被模糊了轮廓的迷你幼卵,只有鸡蛋大小,白得晶莹清透,像是颗清亮的珍珠熠熠生辉。
“旦尔塔,你快点!”乌云催促道。
“别催。”旦尔塔终于揪起了最后一层,在祂的动作下,这枚小巧精致的幼卵终于露出了全景——
被捧在始初虫种宽大掌心里的,是一枚丰腴圆润的椭圆状幼卵,通体莹白,色泽清透漂亮,外层浮现着一种珍珠般的质地,内层隐约有薄膜隔断。
当旦尔塔捧着幼卵对准光源时,只能看到一抹朦胧的影子蜷缩在卵膜深处,难辨轮廓。
虫群:……
一阵沉默蔓延在雄性虫族之间。
片刻后,精神力耗空的迦勒满脸恍惚地开口,“……妈妈,在里面?”
“在里面。”旦尔塔点头,“我感受到了。”
因为和虫母有过身体交融的机会,当幼卵出现后,旦尔塔下意识就知道妈妈必然在里面。
虽然祂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歌利亚面色微冷,“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就怕对妈妈的身体存在未知伤害……”
', ' ')('“不管怎么说,先把妈……幼卵放进饲育箱里吧。”伽德开口:“虫族幼卵扔野外都无所谓,但这是妈妈,外界环境那么多细菌,万一有什么不干净,或者磕磕碰碰的……”
后面的话甚至不用伽德彻底说出口,原本一个个浑身无力的雄性虫族都硬撑着站起来,从前彼此看不顺眼,此刻倒也勉强相互帮扶,狼狈地站了起来。
歌利亚此刻甚至无力操控战舰意识而呼唤机械臂,几个虫族彼此对视,最终只能扶着墙往有饲育箱的医疗室走。
只是才走两步,五感逐渐恢复的虫群猛然僵在原地。
——咔嚓。
像是什么破裂的声音。
虫群们面面相觑,扶着墙壁,视线落在了旦尔塔的掌心中央。
那枚珍珠色泽的幼卵,已然出现了一道浅灰色的裂缝。
虫群:!!!
“旦尔塔你是不是力气太大了!”迦勒抖着手想接过来,却又有种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慌乱。
旦尔塔神色阴沉,“我根本就没用劲!”
迦勒:“那谁知道你到底用没用劲啊!不然卵为什么会裂开!”
“怎么回事?”乌云:“靠,妈妈不会提前孵化吧?这幼卵分明还没长成虫族幼崽正常孵化的程度啊!提前孵化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妈妈要早产了?”
“谁力气恢复得快?赶紧拿饲育箱去!”
“还保持什么拟态!赶紧变原型得了!旦尔塔你就待在原地别动,塞克拉你滚快点!拿翅膀在后面扇上蛄蛹!”
……
五分钟后,连滚带爬的雪鬼蝉(塞克拉)甩着翅膀,用口器顶着一个饲育箱,自走廊的尽头蛄蛹过来。
歌利亚打开饲育箱,并抱起来悬在半空中,恍若一场交接仪式。
而一直僵硬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旦尔塔则浑身紧绷,小臂上映出了青筋的脉络,终于在艰难的屏息后,将出现一道裂纹的幼卵放进了干净又温暖的饲育箱里。
嗒。
透明箱盖被扣上,隔绝了外界的空气和细菌。
这一刻,几个靠在墙壁上的虫群终于松了口气,才一个个靠在滑坐在地,围着中央的饲育箱,陷入了某种失神与呆滞。
片刻后,旦尔塔道:“……我这辈子只认妈妈一个。”
迦勒:“哈,谁不是呢?”
“我也是。”乌云应声。
“嗯,一样的。”伽斓轻笑,“有妈妈就足够了。”
“是啊,有妈妈就足够了。”
不论意识碎片说得有多冠冕堂皇,不论阿舍尔是不是真正的虫母,不论妈妈愿不愿意为他们孕育幼卵。
正如旦尔塔所言,祂和他们,此生只认妈妈一个。
先是阿舍尔,后是妈妈,最后才是虫族的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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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 冰人族首领阿古斯那为从前先祖遗留的“契约”,前来拜访虫族,虫族热情好客, 且有后续事宜与阿古斯那交流,便暂时留了冰人族首领在创始者号上做客。
也同样是在冰人族首领在虫族做客的当天, 曾与人类帝国签订完合约的虫族与之告别,踏上了回程的路。
那些巨大又巍峨的战舰群, 在数日的停靠后, 终于缓缓离开了属于人类的星域范围——
游荡在宇宙深空的它们庞大至极,却也安静至极, 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拉长超过万米不止, 近乎如连片的灿星, 构成一片机械银河。
从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创始者号内部, 此刻正一派安宁,战舰意识矜矜业业地统领了每一个清洁机器人的工作, 从战舰外壳到内部墙角, 每一寸都不曾遗漏,直到每个部分干净到反光才罢休。
静谧的走廊里,顶着一头粉红色短发的伽玛走路悄无声息。
哪怕身为高级虫族的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到来去无声, 但出于某种紧绷的小心,伽玛还是下意识控制呼吸、放缓动作, 从脚跟先落地, 近乎是贴着墙根走的。
他的目标似乎是走廊尽头半掩着门板的房间。
越是靠近,伽玛的脚步就越轻,但同时心里的兴奋也越多, 淡在距离门口几步之遥时——
“嘘——”
敞开的门框后侧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深绿色的短发和眼瞳, 五官俊美凌厉,带有几分不驯的野性,“小点儿声!幼卵正在睡觉!”
哪怕是伽玛,此刻也尽可能地压低了动静,几乎只有气音。
被批评的伽玛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咧嘴笑着点点头,这才加快了几步,终于跨进了房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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