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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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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看到的只是结果,郝如月却是从平三藩开始一直跟到现在。今天早晨是她给皇上梳的头,不出意外地在墨发中间发现了雪白,不是几根,是触目惊心的很多根。

白发往往最先在鬓角出现,也就是清朝男人的发型特殊,才让皇上的衰老不那么明显。

可白发都长到头顶来了,足见心血耗费之巨,郝如月拿着梳子的手都是一顿。

本该用一生去完成的伟业,被人为压缩,提前了好几十年,人都要被熬坏了。

铜镜里,男人平静地看向她,平静地问:“你都看见了?”

郝如月点头,眼圈莫名发起热来:“皇上要不要染一染?”

毕竟才三十几岁,又是个极臭美的。

康熙听出声音不对,回头看她:“朕都是可以做祖父的人了,添几根白发算得了什么?你看你,眼圈都红了。”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男人年轻的时候狗是狗了点,可多年相处下来,要说半点感情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尤其双生女儿出生之后,这男人几乎把她宠上了天,要星星不给月亮那种。

对两个女儿也是一样。

人心都是肉长的,郝如月并非一块捂不热的顽石,生下女儿之后,心又比从前更柔软了些。

她想让太子顺利继位,也想当太后,可并不意味着她想让眼前的这个男人过劳死。

所以当他问出之后要做点什么的时候,郝如月笑着回答:“眼下海晏河清,皇上合该出去走走,再往远处走走。”

其实历史上康熙初次下江南的时间比这一世还要早几年,只不过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赶在了一处,密集到让他分身乏术。

康熙是个爱折腾的皇帝,也爱玩,郝如月这个提议明显投其所好,很快得到了响应:“你这个主意好,朕一直想去江南看看。”

郝如月:好吧,果然是江南。

目的地定下来,很快召钦天监算日子,大约之前被憋得狠了,看那架势恨不得今天算好,明天就出去玩。

“如月你这边准备着,咱们下个月初就走。”与钦天监讨价还价之后,康熙对郝如月说。

这个月已经到月中了,下个月初就走,时间上是不是太赶了?

康熙一生之中六下江南,没有一次是去玩的,不管是带着仪仗巡幸还是微服私访,真正的目标都是河道与漕运。

既然有目标,那么出去之前怎么也要先跟朝臣们通个气,弄个规划路线出来。

弄好规划路线,如果是巡幸,那么礼部和内务府就要忙活起来了,准备仪仗、车马和沿途食宿等等。

等这一切都准备好了,临走之前,还要找人监国吧。

太子十几岁,没到监国的年纪,仍旧交给裕亲王,也要提前做一做交接啊。

一番折腾下来,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安排怎么行。

说走就走的旅行,放在现代可以,放在古代,就显得有些任性了。

皇上是说走就能走得么?

郝如月听康熙这样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皇上第一次南巡就微服,似乎不太好吧。”

就算是微服私访,也不可能在半个月内准备好。

然而郝如月还是低估了康熙那颗向往诗和远方的心,半个月后,两辆马车驶出紫禁城。

九月二十八启程,经由河北、山东一路向南,途经黄河,视察北岸,南巡至江宁,下榻曹家。

相比上一次冬狩的轻车简从,这回南巡就是纯纯的微服私访了,连视察黄河北岸的时候都没有亮明身份。

第一次被人认出来,还是到了曹家之后。

乔装过的侍卫前去敲门,曹家门房开门看了一眼:“谁啊?”

见面生得紧,便问:“找谁?”

侍卫回答找曹寅,那门房鼻孔朝天:“是来拉关系的,还是来送礼的?”

侍卫说拉关系的,门房上下打量他,又伸着脖子朝他身后看去,瞧见马车还算气派,脸上也没有多少笑模样:“规矩知道吗?”

侍卫摇头说不知,门房“嗤”一声:“不懂规矩就去学。”

说着便要关门,侍卫忙拦住,虚心问去哪里学,门房不耐烦道:“爱去哪儿学去哪儿学,学不会别来!”

大门关闭,侍卫只得折返,把情况禀报给康熙。康熙气笑了,对郝如月说:“还真让你猜着了,曹家好大的气派!”

吃了闭门羹,郝如月还笑:“这里的规矩三郎可懂?”

康熙是先帝的第三个儿子,没登基之前称三阿哥,所以这回微服出巡,郝如月喊他三郎。

康熙想了想,招来刚才那个侍卫耳语几句,又让他去叫门。

门很快开了,门房见还是刚才那个人,谐谑道:“这么快就学回来了?”

侍卫应是,当场塞了一个荷包过去。门房看他一眼,接过荷包掂了掂又扔回去,说了一句“打发要饭的呢”就要把侧门关上。

十两银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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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少,侍卫都惊了,这曹家的门槛可够高的,于是自作主张又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出门在外,每个侍卫身上都装着几只荷包,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门房接过去,这才勉强收下,皮笑肉不笑地说:“拜帖呢?把拜帖拿来。”

江宁织造是五品官,曹玺死了,曹寅接手,只不过是个协理,连五品都够不上。

可谁让曹寅的额娘是皇上年幼时的乳母呢,侍卫压着气回答:“临时登门,没有准备,劳驾进去通报一声,就说京城的三爷到了。”

曹寅做过好几年御前侍卫,曾跟着皇上在京城周边微服私访过,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从京城来的三爷是谁。

然而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别说见曹寅了,便是连大门都进不去。

门房一听气乐了,嘴撇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知道这是哪儿么?曹家!江宁的曹家!跟谁俩在这儿爷啊爷的!”

一着急盛京口音都彪出来了。

之后不管侍卫如何解释,荷包也不还了,大门也叫不开了。

“这怎么不给办事,连银子也还不了呢!”御前侍卫哪里受过这种气,今天也是开了眼了。

不想暴露身份,康熙也没辙,坐在车里看了一眼天色:“这个时辰曹寅该下衙了,咱们就在这儿等他。”

结果也不能够,曹家门外不许逗留,很快有家丁出来清场了,康熙:“……”

眼看到了饭点儿,几个孩子也饿了,光吃闭门羹可不行。

一行人来到酒楼,要了二楼一个临街的雅间,康熙靠窗坐着,笑问上来点菜的伙计:“江宁织造曹家的门很难进啊?”

那伙计见这一家人衣着普通,陪笑说:“客官若是来投亲的,别走前门,迈进门槛就要几十两银子。从前门进的不是富商就是官老爷,一般人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进门费。”

康熙来了兴致:“哦?投亲还有别的门道儿?”

伙计应一声,给指路:“投亲绕到后面的街上,找周嫂子,便宜些。周嫂子是曹家内门里的二等仆妇,在主子面前有些体面,找她只用五两银子就能带进话去。”

不过见是不见,就只能等主家定了。

康熙哼笑:“走后门也收钱?曹家还真是金贵呢。”

伙计仍旧笑嘻嘻的,显然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了:“莫说客官这种来投亲的,便是知府来了,想见曹大人,也得出这个门槛钱。”

“……”

饭菜才上桌,街上就乱了,康熙探出头去,先看见了一群家丁,之后才是曹寅。

“阿玛,我想出去看看!”小七永远是那个最爱凑热闹的。

这回是微服私访,郝如月本来不想带两个小的。皇上也怕她们受苦,最开始是站在郝如月这边的,奈何两个小家伙哭着喊着非要跟来,皇上墙头草似的又倒向那边了。

两个小的跟来,五阿哥肯定也得带上。所以这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郝如月和康熙两个大人,带了太子、大阿哥、五阿哥、小六、小七五个孩子。

也难怪酒楼伙计以为他们一家是来投亲的。

大阿哥十五岁,太子十三岁,五阿哥八岁,都可以自己骑马了,只一人带了一个随从。

郝如月和皇上同乘一辆马车,小六、小七以及她们各自的保姆和芍药等坐一辆马车。每辆马车各有一个暗卫乔装的车夫,两个家丁模样的侍卫,暗处还有影卫高手随护。

安全是可以保证的,但楼下有些乱,人一多危险也多。

郝如月不许小七去,小七就看皇上,皇上安慰她:“热闹一会儿就来了,你现在出去可看不到。”

小七又看五阿哥,五阿哥脚下动了动,忽然想起临行前八阿哥的叮嘱,出门在外不能什么都由着小七,外面不安全,还是要听大人的话。

“小七,咱们先吃饭,吃饱了我再带你去楼下玩。”五阿哥挠挠脑袋说。

小七满脸失望,去看小六,见小六正在专心致志解一个非常复杂的九连环,这才收回目光。

谁知目光才重新挪回桌面,就看见上面摆了两只漂亮的荷包,小七抓起荷包熟稔地掂了掂,立刻听见了这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翻转其中一只荷包,“哗啦”一声,好几颗金花生滚了出来。

小心装好,又翻另外一只。这只装的是金瓜子,虽然不如花生个头儿大,却能实实在在搓成一小堆。

那边接收到皇上的眼风,刚刚解下腰间荷包的梁九功:好吧,这点碎银锞子有些拿不出手。

论宠妹妹这一块,除了五阿哥,就属太子和大阿哥。

郝如月看见那两只荷包就是一阵无语。太子也就罢了,储君的月例银本来就比亲王要高,搬进毓庆宫之后又追加了不少。大阿哥还没出宫建府,仍旧住在阿哥所,总这样破费宠着小七可不成。

郝如月看了芍药一眼,芍药秒懂,这个月给大阿哥的月例补贴翻倍。

见小七终于安静下来,正在一颗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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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数着“花生瓜子”,太子和大阿哥相视一笑,自己的妹妹自己宠,没毛病。

正赶上跑堂的伙计过来上菜,看见摊了半张桌子的金灿灿,眯缝着的小眼睛都瞪圆了,手一软差点掉了木托盘。

他不是第一天在酒楼当伙计了,在江宁数得着的大酒楼当差,尤其这酒楼离曹家不算远,什么样的高官巨贾没见过,可这几位刚到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绝不是普通人。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给这家人支招来着,让他们上后街去找周嫂子,可以省几两买路钱。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刚刚他口中不可一世,连知府大人都难见上一面的曹寅曹大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口中喊了一声“三爷恕罪”就直挺挺跪下了。

跪……跪下了啊!

曹家

伙计见曹大人进门便跪,惊得手一松,掉了托盘,发出一声闷响。梁九功极有眼色地扶起伙计,搀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塞给他一点碎银,小声叮嘱:“看见了只当没看见,不兴到处乱说。”

那伙计机械点头,哆哆嗦嗦收起了银子。

雅间里,康熙没叫曹寅起来,而是道:“门难进,脸难看,朕从前没见过,在你家大门口可是实实在在长了一回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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