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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轻得浮上了数年前的河流,却又化作鹅卵石缓慢而无法避免地沉入水底。
“你入山后不久,一直不见踪影的明姝回来了,之后整整三年都没再出去。明珠说,她生了病,要卧床调养。我曾去探望过她,她的确非常虚弱,好在神志依旧清醒,容恙说能治好她。”
无为天是过去回忆的留影,其中一切都可能被误入之人打乱,但其本质结局不会变。在那里真周二人目睹了发狂跳水的真明姝,杨徵舟却不在,因此他不知道其实真明姝并非生病,而是堕妖了。
而现实中的她,后来竟然还回到家,恢复了理智,身体被周容恙治好了?
“而自从真……”杨徵舟迟疑了,可已出口的话收不回,还好余光里柳闲悠游面色不改,他道:“伯父死后,伯母心力交猝,不久也撒手人寰。明姝病愈后说要济世救人,离家闲游;明珠独自一人,无心管家,给门中弟子散了钱财,让他们离开,自立门户了。”
柳闲问:“那他自己呢?你们两家的婚约又怎么样了?”
“真家家底绝非看着那么浅,明珠还有绝技傍身,比我们潇洒过得多了。而我姐姐一心扑在族务上,誓要辉煌杨家,哪会分心想这些事?婚约虽没取消,却也形同虚设,只不过明珠常常来家里帮忙,他活泼话多,姐姐倒也没让他走。”
真家从不炼杀器,门下弟子也大多身弱力薄,因此从未在各类大比中显露威名,却依旧闻名天下。
他们所炼法宝,名为赎灯。赎灯最不值得一提的能力是稳人心神,较好的能逢凶化吉,祛邪驱鬼,多的是说不尽的妙处,上下修界多少人磕破头皮都想求得一盏。
而其中最顶尖的,当属真家先家主真乐章做的莲绣八方灯,据说甚至能有让人鸿运加身,心想事成的效用。他不仅是个凶悍刀修,灯更是做得极好,十万两黄金买不到,他只送有缘人,换几分小人情;而他在死前又把这项技艺传给了血亲,也不知兄妹俩学到几分。
这样地位特殊的家族,居然散了。
想来也是,真家人怀璧其罪,又大多纯良,先前还能有真乐章刀修十绝的威势撑着,可虽没听说他犯过什么大错,却长得凶神恶煞,还真真切切被上仙诛杀,流言蜚语免不了,说他是十恶不赦才经历天罚,他死后小辈又没培养起来,树倒猢狲散,枝叶衰落,渐渐势微也正常。
想着想着,柳闲突然痛心疾首地扶上了额。
因为他尴尬地发现:这家人被霍霍成这样,怎么又是我的原因!??
而倘若真明姝真的恢复理智离开了,那或许在青衣河里作祟真是他的鱼,消失的小黑了。
在此期间杨徵舟一直欲言又止地盯着他,最终涩着嗓子问:“听闻方宗主于五日前出关,亲自操持此次群英会,将其定名为镜湖玉宴,你去了百炼谷,可曾见到她?”
想到那日和方霁月的寒暄,柳闲咬牙道:“刚好就偶遇了……”
杨徵舟几乎是想也没想:“她怎么样?”
柳闲皱眉地看着他:“你不是给群青宴投了钱吗,连她都没见?”
“我当日带着名帖拜访百炼谷,可只有她的弟子出来回话,说她近日操劳大比,无力待客,让我早点回去。”
杨老板落寞地叹了口气,他如风似月从不会在人前如此,眼眶微红:“可我又听说她日日都和外客相谈甚欢。”
“她只是不愿意见我。”
杨徵舟的心比黄连还苦涩。
甘心历经苦痛生下我的母亲,却不愿意见我一面。她和我都风风光光地活在人间,都是名声大噪之人,同样有着十绝之一的名头,每日都能听到对方的消息,我们同样站在山之巅,却不曾见一面。
不过片刻后他便轻松地放下了茶水,气定神闲地摇了摇头:“算了。从未见过的人,也没必要见面。”
游必有方
回家时, 柳闲脚步轻快,手上拿着根开满小花的枝条,估摸着谢玉折的脑袋大小, 想给他做个花环——昨天答应过他。
暮色将沉,往日此时谢玉折已经坐在桌边等他吃饭了,可今日推开房门, 柳闲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厨房里静悄悄的,未曾烧灯点烛,碗盆整整齐齐地垒在一起,锅壁干燥泛冷,手一碰,没有半点烧过的余温。
是练剑太累了,在休息吗?他又去谢玉折的房门口,敲敲门, 没人应,几次后他推门而入,只看到了叠好的被子,放在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上。
“哎?”
一直以来柳闲都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懒散心态,别人要去哪儿于他而言毫无意义,此时只是一小会儿没见到人而已,他居然动了要用追踪咒找到谢玉折的心思。
“谢玉折?”
谢玉折多数时候只有采买才出门, 而那时候柳闲大多还在梦里和周公对弈,等他醒来, 他又已经回来了。
无论他去了哪儿,只要回家, 第一眼永远能看到正在忙着忙那的谢玉折。那含笑的一句“师尊,你
', ' ')('回来了”已经听顺了耳, 今天没听到,他心里竟然有些隐约的焦虑不安,如同山雨欲来,暴雪将至。
“小玉……”
柳闲立在原地,皱着眉头,指尖成诀正要施法寻人,木门却吱呀呀地被推开了,小铃铛随风清脆作响。
眼前人一袭玄衣,左臂上用暗银线绣着长叶纹,应该是急匆匆跑回来的,满身风尘仆仆,裤脚都没发觉地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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