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和平璽說。平璽如果問起,你就說……我只是暫時出國留學。」
謝欺花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良久,她涼薄地輕笑一聲。
「哼,你去死吧,你怎麼沒死呢?」她低頭掏出煙,「你要是六年前死在黑麥鎮,我不會管你,你要是五年前死在黑工地,我也不會管你,你要是在襄陽做家教的時候被人弄死了,我也不會管你……可你偏偏沒死,你一下子就活到現在,還長這麼大了。」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呢?」
謝欺花的臉在火光里搖曳,尖銳涼薄的眉骨被點燃、淬鍊,最後變成黃油般柔軟細膩的線條。李盡藍知道自己應該哭了,不然眼前的人不會融化。
她就著煙霧睨他:「我就是養一條狗都養出感情了,我怎麼會不管你?」
他那麼多的叛逆,那麼多的反常,謝欺花總算知道一部分原因。她把輕泣的弟弟摁進懷裡,心想他一直背負著這樣沉重的東西,難怪了,都說把事憋在心裡會變成神經病,他還不信,這下不得不信了吧。瞧瞧他,哭得多麼委屈呀,哭得多麼讓人解氣呀。
「行了,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她說,「你不要出國。既然知道你爸媽出事是意外,幹嘛還要往那種魔窟裡面鑽?你就不怕你親戚也把你給弄沒命了,到頭來留你弟在國內……」
謝欺花說著說著,突然沒了聲兒。
她意識到,他為什麼不和平璽說。
李盡藍緘默以對。
以溫柔、以哀傷。
「你他媽瘋了!」謝欺花拽扯他的領口,「李盡藍你是真的瘋了吧?啊?你他媽連命都不要了?你在這個家裡待得很委屈嗎?這麼多年我什麼沒有滿足你們?我哪裡委屈過你們了?」
「不是,你沒委屈我。只是李紜很早之前就跟我說了父母遇害的隱情。」
「有多早?一六年你剛開始做家教那會兒?所以你一開始還說讀書沒用,後來又讀這麼用功,就是為了這?」
李盡藍從來不覺得讀書很有用。
但這是他觸碰真相的唯一途徑。
「……荒謬。」謝欺花呢喃道,發現自己像是從未認識過他,「李盡藍,你不如告訴我你被人奪舍了、你被鬼附身了……你不如告訴我你死了,這樣我還好想一點,不至於被氣死!」
她鬆開他,夢遊般走了兩步。眼前一黑,腿腳沒了力氣,坐在馬路邊上。
她的臉色逐漸慘白,眼神失去焦距,那是低血糖的徵兆,指尖的煙尚燃。
菸灰落在手背上。
她卻恍若未察覺。
「……姐!」李盡藍抬起她的手。
謝欺花回過神來,輕輕地拍開他。
「我始終不明白,你對我究竟有多大的怨氣?」又詰問他,「還是說,你對我沒感情,對平璽也沒有感情?」
他對她沒有感情?
李盡藍坐在她身側。風從遠方來,拂過姐姐耳畔的碎發,明明無聲,李盡藍的心裡叮咚作響,絕不能說出口,他對她的感情,並非她期望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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