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桌盡頭的男生原先微微耷著的睫閃了閃,墨眸如沉霧,孤傲的下頜骨輕抬了幾分,勾勒出些許凌厲。
「學好法律,做金融時應該會幹淨點。希望將來,我能讓這個行當變得規範些。」
不知是誰嗤笑了一聲,暗諷了句:「怎麼可能。」
陸燁的手指停頓在杯柄上,也沒去尋是誰在點評,清冷脫俗的眸里掠過一絲堅毅,繼續道:
「我做這個,就是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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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霽月許久沒喝醉過。
每每醉後像是進入同一個平行世界,陸燁就站在那裡,落拓筆直的身形像一座終年蒼翠的雪松。
他望著她,又好像沒有望著她,墨沉沉的眸里仿佛自有一片高原湖泊。
夢裡有風雨,有霜雪,他或許披銀裹素,或許烈日灼烤,卻永遠不進不退,屹立原地。
就像她多年後的每一次見他,深更半夜的聚光燈下,又或魚龍混雜的觥籌交錯中,每當她望過去,似乎還是能剝離所有偽裝,觸見他默然秉持的清冷底色。
如今他應已不會在酒桌上傲然宣布「把不可能變成可能」,而學會了微微俯身,壓低杯口,仰起下頜,最後斜亮出空蕩蕩的杯底。
但許是從他眉宇的剛毅間,或是從他凜凜的後脊線上,她找到了某種舊日的線索,因而如此輕易地默認他沒有變。
「霽月,霽月?」
海洋般的清爽氣味淡淡縈於鼻間,安霽月驀然從夢中甦醒,汗涔涔的額頭閃著晶瑩的光芒。
「天氣真是熱起來了。」梁思南從床頭抽了張紙帕,拭著她鬢角的汗,「今晚還是開空調睡吧。」
「……南哥?現在幾點了?」
安霽月呆呆看著自己身上的睡裙,木愣愣地喊了聲。她已經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又是如何睡下,記憶停在一杯接一杯的猩紅液體中。
「6:40。你昨晚喝得酩酊大醉,但你那位同事還有幾分清醒。我和越輝打電話過去,他報了地址,我們才去把你接了回來。」
她點了點頭。梁思南起身拉開臥室的窗簾,小露台的晨光明晃晃地投進來,將宿醉的氣息一掃而淨。
「和男同事出去喝酒要有分寸的,怎麼能喝得這麼醉。」
安霽月捂著眼,囔囔地答:「唐編沒關係的,他很安全……你先出去嘛,一大早進我房間做什麼?」
梁思南愣了愣,好氣又好笑:「是你放在包里的手機,一早上叫個不停,趕緊把鬧鐘關了!」
他往床上甩了部手機,毫不留戀地拔腳就走。
關門的前一秒扔下一句:「洗漱完趕緊來喝粥。」
隱隱又傳來越輝詢問的聲音:「她怎麼樣了?」
梁思南嘟噥著答了句什麼,她聽不清。
大醉後又深夢一場,情緒格外脆弱些。安霽月抱著棉白的被子,嗅到餐廳白粥的清香,心中柔軟地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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