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梁氏公館多年的管家僕從都在躲懶, 遠遠見梁思南回來,分外識趣地視作不見,任他暢行。
「南哥,」安霽月喚了聲正要推開臥房門的男人,遲疑了下,「我就不進去了。有需要的話,你叫我吧。」
她清楚裡面的人無外乎是謝瑩和程啟明。安霽月和程啟明不熟,但和謝瑩是實打實起過衝突的,這當口她也不願再去給人添堵。
梁思南點了點頭,獨自進門。
奶白色的歐式床柱一直撐到了天花板,整張床過於大,顯得躺在中間的男人格外瘦小。程啟明穿著一身華貴的真絲織物躺臥在那裡,明明聽見了響動,卻連扭頭的力氣都沒有,只動了動手指。
謝瑩呆滯地坐在床邊,抬頭望見梁思南的身影,沉默了半晌,仿佛當他是個不用特殊招待的自家人。
梁思南頓了頓,又走近了些,瞧清楚了床上即將撒手人寰的男人。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多少病態的蒼白了,反而既紅又腫,呼吸裡帶著濃重沙沙聲,像是隨時都要哮喘發作一樣,嘴唇卻是鐵青的肥厚兩片。裹在柔軟真絲里的身板瘦弱如骨,露出的手腕腫脹著,指尖發黑,正極慢極慢地上下敲打,像是在與梁思南打招呼。
梁思南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又後悔——這房裡的空氣充斥著死氣沉沉的渾濁。
他父親當年去世前,也是這樣的狀態嗎?
那時的梁思南還在國外遊學度假,甚至沒趕上最後一眼。而今日的程啟明也是如此——他一心掛念的小兒子應該剛接到通知,回國的機票有沒有訂好都不知道。
梁思南毫無感情的空洞聲音問:「他是快要死了嗎?」
謝瑩麻木地應聲:「嗯。」
接連兩任丈夫去世,她知道自己已經被g市貴婦圈暗戳戳蓋上了個「克夫」的章。程啟明的病並非一日兩日,此刻她也沒有太多的難過,更多是在迷惑於自己的命運為何會遭遇這麼多不順,也有些掛念自己正身處海外的小兒子,擔憂自己與小兒子的未來。
以及,她也想到了當年同樣孤身在外、如今長成參天大樹一般的梁思南。
謝瑩突兀地開口:「你父親更要強些。」
梁思南心底狠狠一震。
像是地動山搖前的預警,如果現在不逃,就要被排山倒海般的塵封舊事卷壓吞沒。
謝瑩繼續喃喃:「當年,他硬撐著把家裡的事情全都布置好,還確認了幾遍你已經上了飛機,安排了人在機場接,才安心走的。」
梁思南的下頜骨突地像磐石,臉上的肌肉線條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我當年不夠中用。本以為自己佐助他也有些年頭,掌管梁氏不在話下,但很快就把公司搞得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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